紫色痕迹 发表于 2008-6-21 12:07:13

落英缤纷

(转载过来的,还是我从前写的)

黄河远上白云间,

一片孤城万仞山。

羌笛何须怨杨柳,

春风不度玉门关。

   关外边民,从三岁小儿到八十老者都会这首《凉州词》。
   长城划分开了中原和蛮夷,关外异族,一个比一个强大。从匈奴/突厥/柔然/蒙古/辽金,这些异族就像中原(正统)帝国身上的一块块皮肤癣,小不忍而乱大谋,或是分化征服异邦,或是让异邦小斧砍大树般动摇了中原帝国的统治。
   于是,从最初的边民屯田养马,到以边御边,马羊/药材/粮食/木头/毛皮在边区的互市,促进了民族大团结,也对边民戍边起到了积级的作用,更主要的是能够长期性的同化异邦。
   
   祖上是屯田的边民,听祖上讲,本家的祖籍本是淮南一带,因某位祖先受株连之罪,才发配到这边区来戍边。
   家就在玉门关内,家家门口都有粗可人抱的老柳树,传说就是从《凉州词》中的那句“春风不度玉门关”而演化而来。
   边民的后代,特别是戍边罪民的后代,就得世世为边民,要去地中耕作,去山中采药,和放养马羊。

   我小的时候,就开始劳作着一个边民应该所做的事,下地/砍柴/挤羊奶/采药采,当然,爹爹还给我教了不少的汉字。爹爹说,汉人的儿子,就得识得汉字,熬得十年寒窗苦,待到一朝金榜题名时,才是人上之人。
   爹娘的意识中,总忘记了不要做个”人上人“,爹娘总是期待着有一天,能够捧着祖先的骨灰,回到中原的祖籍之地。
   爹教了我《三字经》《百家姓》《增广贤文》等很多文章,每天晚膳前,爹都会叫我们兄弟几个到面前来。
   他拿着一根竹板,出句考我们,有时是〈吕氏春秋〉,也时是〈诗经〉中。若是哪个答不上来,或是答错了,就会挨板子。

   红衣白马的异邦女子,看到这种情况,就会和同伴们在马上哈哈大笑,她们说:“汉家儿郎,真如女子也”,或是静静地听着这些诗句。
   爹娘的传统中,女子无才便是德,况且这边民之地,男女老少间用得最多的交流方式就是以歌声。
   红衣白马的女子,我认得是异邦一个小头领家的孩子。
   我在捡蘑菇时曾碰到过她,异邦女子从小就在马背上长大,她喜欢穿红衣,骑白马。呼啸一声,天上飞的是拳养的猎鹰,前面跑的是聪明的猎犬,她便在那白马上飞驰而去,像一朵飘逸白云或是一片炫目的彩霞。
   
    朵依,这是她的名字。
   
    我认识这个异邦的女子很多年了,我们都在杨柳绿了又黄中慢慢长大。
    戍边罪民的后代不能与异邦子弟成亲的,这是边民中老久传下来的老规矩。
   
    朵依常说:汉家儿郎,怎一个酸字了得,男儿就是要骑马打猎争天下嘛,成天念些酸诗文有什么用啊。
    爹爹常说:男儿当修身齐家平天下,人生一世,草木一秋,不博个功名何以对得起先人。况且百年之后,有什么可以留给后人?
    娘也常说:汉家的天下,当以文章治天下,古常有“半部《论语》治天下”的说法呢。
    兄弟姐妹常说:不知哪一年,我们才能回到江南祖籍之地,去软语花香中,寻一个“花不醉人,人自醉”。
    族长常说:吾之族人,当系祖先遗念,早日博得功名,去为国家效力,将来也好落个叶落归根。

   
    小时候记事起,爹和娘就在家门前种了桃杏李梨海棠梅等。可是在这寒冷的关边,侥幸活过来的树木也是单薄地生长着。
    春天的时候,兄弟们在晨间的桃花树杏花树下,念着文章。春风拂过,开谢的花瓣就会一片片地散落在书本上,芬花淡淡渗入心头。然后等娘做好了馍馍后大家就会吃一两个馍馍,喝点野菜汤,这就是边民的早餐。然后,大家会揣一两个馍馍,这是中午的干粮,去地中劳作或是放羊马。
   
   
    关外有大片大片的草地,草地中会长着许多蘑菇,拾蘑菇也是边民生活的另一个来源。
    绿色的大草地上,天空一片湛蓝,也时会漂几朵漂亮的白云。白色的羊和各种杂色的马就夹在这绿色的海洋中,静静的吃草或是休息,像一盘撒落在大地上的珍珠。

   红衣白马的朵依,和她的伙伴们就像一群落入凡见的精灵,更确切的说她们是落入凡间的百灵。
   红衣白马的朵依和她的伙伴们,总是看不起汉家儿郎。直到有一天,眼中的朵依变得啊娜多姿/顾盼生辉时,才发现这个红衣白马的女子,居然是个天然的美人胚子。
   这一年,戍边经略府举行了盛大的节日,新皇登基,大赫天下。各州府都要举行盛大的庆祝仪式和选妃仪式。
   于是,经略府邀请了关内外各世家和各部头领来喝酒,我在酒宴的盛大仪式上看到了朵依。
    朵依和他的头人父亲,一起来到经略府的。白天,朵依和她族内的勇士们表演了高超的马技和箭术。晚上,边民们和客人们围着火堆跳起了舞踏,火堆的架子上烤着流着黄油的羊肉,小伙子们和姑娘们在月亮下喝着最纯朴的边塞之歌。
   
   “羌笛何须怨杨柳,

   春风不度玉门关。”

   新皇龙恩浩荡,皇家的恩典穿过山山水水,也到了边塞之地。“滋新皇登基之际,天下选妃。......各州府选拔文武举人,秋后入京大试“
朵依也属于选拨之列,因本朝就有汉家和异邦和亲之先。听到这个消息,无论是边民还是朵依所在的部落都沉浸在极大的喜悦之中。
   
   爹娘给我和我的兄弟姐妹们喝了边关酒后,我就明白,这将踏上一条艰难而又漫长的求索之路。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之”
   
    我胜利地通过了乡试/省试,带着年轻的憧憬和一种无法言语的冲动,我去了京城。因为朵依也去了京城,她是作为秀女选去京城的。
    我离开玉门关时,关内关外的柳树依然青绿,虽然长城头上明月依旧,明月可知多少浪子葬骨他乡?
    我想:等我明年拿回状元时,骑着高头大马回到边塞,边塞的柳树应该是刚刚发芽吧?
    爹和娘的头上,渐渐的白发,像那远山的白雪一样,永远都留在游子的心中。

   
   
    来到京城,住进了专供各地举子休息的国子监中,就给边塞的爹娘和族长写了封家书。然后专心的备考,做着修身齐家平天下的远大理想,等待着有一天,能进出入相或是封疆大吏,光宗耀祖。
   
   “边化之民,蛮夷就是蛮夷,狼子野心,人人得而诛之”新皇身边的官家们这样说道,宫中的斗争,远远是民间所不能想象。朵依和她族人的命运就是从选妃这件事上发生了远大的变化,朝中旧贵和新皇身边宫家勾结在一起,把持了朝政以及宫中斗争的主动权。
   红衣白马的朵依,带着关外儿女的习性在宫中,如飞鸟入笼,任凭权贵们的摆布和利用。
   新皇郊区狩猎,心血来潮要带最后选胜的十名秀女同去。
   新皇身边,佳丽如云,谁不想趁此机会表现自己,或能得到新皇垂青而一步登天。
   红衣白马的朵依在人群中,如一朵瓢摇的桃花。
   
   突然,一只受惊的野山羊冲进了围捕圈,新皇正和一位佳人在吃着酒,吟着诗。却被这只受惊的野山羊钻了个空子,新皇手忙脚乱,慌张之中酒杯掉在了地下,弓箭也失手落在了地下。眼看着野山羊就要冲出围捕圈时,说时声那时快,只听到“嗖”的一声,一枝箭射在了野山羊的额头上。
    野山羊倒在了地下,一箭中额,从人呈现上猎物,新皇眼视左右,人皆向红衣白马女子朵依看去。
    从人上前说道:皇上,此女子是玉门土酋之女,名朵依者。
    新皇赞赏地点了点头,说了声:重赏。

    夜,新皇龙案疾笔成书,权贵有急事秦上。权贵秦密折上说,玉门土酋诸部有谋反之举,请新皇当断必断。
    况且,土酋之女朵依曾说:汉家儿朗怎及得上我诸部男子,当以马上得天下。
    新皇这位有权贵汗马功能,新皇沉吟一会儿说:那我就先拿下此女,做为人质,然后派人去边塞进行镇压。
    一夜之间,白天受新皇厚赏的红衣女子朵依,晚上就关进了大理寺的天牢之中。


    我考中了殿试第九名,正值新皇大怒之下派边镇压边民之举,当朝权贵推荐了我这位生长在玉门的边民去一同镇压。前方传来的消息不太妙,异邦们冲击着边塞,久已松懈的边关让异邦给占领了。生灵涂炭,天子震怒,异邦的铁骑像一道道锋利的尖刺,很快划开了长城块保护墙。狼烟四起,百姓欲哭无泪。

    镇远大将军和我这位参赞,一起押着朵依一路出京而来。昨日的好友,变成今天的敌我,男儿当是在动荡年代建功立业。
    一路走来,逃难的难民们大量涌入关内。我担心着远在边关的爹娘和兄弟姐妹,不知他们可否平安。
    我虽然认识朵依已久,可却从没有和她说过什么话,只记得她无止一次地说:汉家儿郎,真如女子也!
   

    突然,前面的队伍有些骚乱,前方卒子回报:异邦劲旅杀来。
    战争很残酷,双方的勇士一个个的倒下,异邦听说朵依被押在这里,勇猛无比想解救出她。
    打退了敌人的一轻功袭之后,战场上有种平淡淡的安静,突然一阵破空时响起。异邦勇士驾着战马,箭弩齐飞,呼啸而来。
    我们手忙脚乱,一枝枝劲箭毫不留情的向我们射来。
    突然,一枝长箭射向了我的面门,我只觉得眼前一黑,然后什么也不知道,只感觉眼前大片大片红色的桃花落下,其中还夹有杏花/梨花/李花等。
    一场花落,落英缤纷!
END

阳春三月 发表于 2008-6-21 16:56:50

仿佛身临古战场。

舞之云 发表于 2008-6-24 22:01:55

不错,诗词运用很到位,古典现代穿插不留痕迹,蛮喜欢本篇~~

紫色痕迹 发表于 2008-6-25 11:47:29

写这贴子的灵感是在与个玉门的网友MM聊天,她正好在武汉大学读书。于是,当我脑子中想到“玉门”这个概念时,这张贴子就一挥而就。

廉花清月 发表于 2008-7-3 11:03:38

引用第1楼阳春三月于2008-06-21 16:56发表的 :
仿佛身临古战场。
回到了从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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