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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地尘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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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11-13 15:24:53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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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朵朵    

2001年的夏天我遇到了她。

在那之前,所有的可能或者不可能均如白驹过隙。

象阿赫玛托娃所说,一切的一切只是为了“和你相遇在不可思议的年代”。





那天蔡波刚和人分手心情不好,拉着我跑到店子里去SHOPING。

专检那种天价的牌子。藏在衣服里的标签,具有无影脚一样的杀伤力。

她看也不看,把卡往台上一拍。

专柜里稀稀拉拉的几件衣服,精致地不着痕迹。

我叹口气拉长声调说:“何-苦-呢?何-必-呢?”

她梗着脖子,柳眉倒竖:“我不管我再不管,我要花光所有的积蓄。”

一副“我以我血溅轩辕”的气势。

哦,SUMMER,哭泣的信用卡。

那些衣服买来也是放在柜中,从来没看她穿着出街。

依旧一件T恤和条破仔裤地老天荒。

但,分文全无,每天到我处蹭饭。

束着一条长及腰部的黑辫,宛如神鞭。在街对面N次打我的手机。

我大喊:“玻璃花儿。”路人侧目。

她恼羞成怒,点菜的时候恶意报复我,自顾自地说:“小春,我们吃红烧划水好不好?你最‘喜欢’的。我们就吃红烧划水吧。”

把菜单交给小姐点点头,然后画蛇添足地解释:“是他要吃的,不是我。”

我姓孙,她却喜欢喊我的时候把舌头卷起来。有时故意学着海公公的口吻说:“小春子。”

这时侯我一定要睁大眼睛用苏州话配合一下:“不要叫春——好吻拉?!”

她就肆意地大笑起来,声音如水银泻地,扰人心魂。





我喜欢叫她菠菜。



她在洋行做财务主管,打拼多年。凭着眉目清秀,踩着前辈的尸体爬至今日。

是70年代中期的人,仗着年轻,态度强悍。

大抵未精通察颜观色,但有着天生的虚假的谦和。

已学会在愤怒的时候微笑地点头:“我在精神上支持你。但就公司利益而言,原则上这么做好象和制度相抵。”

婉言谢绝嘛。所谓棉里藏针,借力打力。

太极里的推手是室内生存的必修课。

最得意的是在公司混得一间独立办公室,再不用吸男同事的二手烟,亦可对牢菱花镜无事伤秋或享受挤痘痘的快感。

一个人,哈,乐趣多多。

只需准备工作做牢,一待有人敲门,迅速仪态端庄地正坐,假装忙碌头也不抬地叫:“COME IN。”



她在OICQ上向我这般描述。

我自不知那个粗糙的ID“锅贴”下是这样的女子。

最先认识不过是因为她在CHINAREN卡通聊天室傻头傻脑地上来。选的头像是一只打扮成口袋怪兽的小子。赤黄赤黄的,在整个屏幕上欢天喜地地疯跑。

一边嚷嚷:“我跳我跳我跳跳跳。”让人眼晕。

当时我选择的是黑社会老大的造型,带着墨镜,站在聊天室的角落里一言不发地潜水。

锅贴在我周围狂跳,非常挑衅:“你不要装萝卜狄泥骡,装COOL站在巷子那头等我。”

我不理她。她就喊我的ID,贩卖她熟知的大话西游的对白:“猪头。猪头。这个猪头卖不卖?”

我在屏幕那头笑了,和应她:“猪头不卖,猪鞭倒有一条。”

大概所有的痴男怨女都是这样接上头绪的吧,从一开始我就知道和她很有默契,虽然当时我并不知她是男是女。

锅贴受到鼓舞,安静下来,强硬地把头像遮在我前面。

我闪开,她就再挡过来。

我说:“这位同学,请问你是混哪里的?”

锅贴:“这还用问?我是中吃联的。”

我不明白。

她继续解释:“就是中国小吃联合委员会。”

她挡在我前面,我自己都看不见自己的头像了,于是再闪,一边笑:“你还真是锅贴呢,这么粘人。”

她说:“对啊,因为我是糯米锅贴。”



这个世界上有没有糯米锅贴?我后来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自从认识她之后,我一直都想知道,糯米做的锅贴究竟是什么味道。



象所有在聊天室初次来电的人一样,那晚我们密聊了很久。都是一些胡说八道的拉扯,但是看得出彼此都很得趣。下线前互通了OICQ号码,把对方加为好友。



从此在我的网络时间中,和这个糯米锅贴肆意互砍占据了大半光阴。

我们充分享受文本交流带来的间歇断句的乐趣。譬如,发一条消息过去:“你是我有生以来认识的女人中最……”

过几秒,估计对方已经按照自己的思路遐想下去了,再接着发:“无聊的一个。”

她甘之如怡:“恩,你这个马屁拍的很好。有前途。”

唇枪舌战亦不过如此吧。在我的打字速度和脑筋急转弯突飞猛进的同时,我和她转战在各大知名站点的聊天室和综合BBS。夜静更深,我们互相陪伴。仿佛并肩策马,纵横江湖。

天南地北双飞雁,老翅几回寒暑。



日子久了,越来越微妙。

我不是她喜欢的类型,她也不是我喜欢的那种。

她说,她喜欢的男人要干净、清透、没问题。

我只好说,我喜欢的女人要清新、爽洁、不紧绷。

我看着她如镜中自己,一揽顿觉众山小。

我对自己说,我不是爱她,不是爱她。我只是爱我自己。





有时候,估计是生理期情绪低落的原因,她在BBS里写些酸文假醋的东西。

老实说,忙碌一天再看她无病呻吟的在那堆砌流行歌词,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她还变换签名。大半是街上最热卖的CD单曲其中的一句。

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猜谜似的搁着。只等着哪个傻瓜来回应。

傻瓜自然只有我。

她:你离去的那天忽然倾盆大雨,忘记关的窗,湿一地。

我:窗外下着雨,就象我心血在滴,爱你那么久,算算非常不容易。

但我知道那些都不是真的,虚拟的虚幻的。

在网上我什么词都敢招了。





我记得是她先约我见面的。但她非说是我先约的她。

也许是吧。

我的硬盘在一个夜里崩溃。我找到借口打电话给她。

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支吾了良久只说:“菠菜,现在网费这么贵,我们要不要考虑包月?”

她在线那头爽快地答应,说:“也好。”

我们约好第二天一早在电信门口一起去排队。

结果,第二天排队的人非常之多。我望着大厅里密密麻麻的人群,不知道谁才是菠菜。

我们愚蠢到没有互留手机号码。

我非常后悔,最起码我应该告诉她我嘴巴上生火很好认的。

我下意识在人堆里搜寻美丽的女生,茫然无助。

第一次亲密接触,我竟然和她擦肩而过。简直是对我处女座追求完美特性的侮辱。



后来她才告诉我,她一眼就认出了我。只是躲在一旁笑嘻嘻地看我东张西望,差点变成望夫石。

我说:“你没我想象中好看。”

她毫不气馁,说:“你把每一个女网友都想象成朱茵怎么成。”

然后忽然都觉得无话可说,于是一起去扒盗版碟。

那天她穿一件黑色中袖T恤,大热天的非常招摇。

我看着难受,说:“你不热吗?”

她潇洒地摆摆手,不带走一片云彩:“逆天行事乃人生至乐。”

我拉着她站在马路当中,车流如潮从我们身边擦过,她尖叫,跳着脚乱骂:“死猪头,你干什么。”然后笑:“啊,啊,好好玩哦!”

我也笑,裂开嘴。

从她清亮的瞳孔中我看到自己的脸部因为长泡抽搐地很难看。

但这并不防碍我痛并快乐着。

那感觉至今仍一息尚存。



忽然之间,我们彼此靠近。

人生真是奇妙。

第一秒我还在网路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千山我独行。

第三秒,我竟然会投店。而且是一家不甚了解的店,象鹿鼎记里的“有间客戋”那种。

而这一切,在第二秒的时候完全没有预料。

如同玩SHOW HAND时的底牌,不到最后亮出,无人知晓。



在认识她的第N秒,和她吃的第N顿饭,深夜里通第N次电话的时候,我清晰地爱上了她。

但是我没资格唱:“别那么骄傲,我的心你还没抓到。”

如果可以,我愿意把自己无条件转让。



可成年人都喜欢玩感情空手道。

在没确认之前,打死我也不说。

我的段数还不够高。

有时候看着她的头发,很想伸手触摸。

她的发质不好,硬而且粗,耗巨资去做离子烫。用加热的铁板夹住头发向后拉扯长达数小时,直如受刑。

眼泪汪汪地看住我:“小春,美丽是要付出代价的。”

唉,女人。为谁辛苦为谁忙。

我这才发现对她感情生活的了解指数几乎为零。



这个发现让我倍受打击。

每天都见面。

但我不过是点缀她寂寞时光的一个中场休息。

躁热的夏天。

躁热的我的眼睛。



饮茶到深夜,没有节目了。

不想去看午夜场,她把手袋甩来甩去。一边走,一边用一只手指在沿街的栏杆上划过,百无聊赖。

“小春,我的手脏了,我要洗手。”

“谁管你。”我不耐烦。

终归是花了钱,头发又纯又顺。瀑布一样挂着。

喜欢,但得不到,明明就在眼前。

她好象完全不会察觉。不知是真是假。

“小春,找个地方洗手吧。”

我带她去凉爽的湖边。她把手伸到黑色的水里。

我怕她掉下去,从后面抱住她的腰。

那一刻,我和她如此接近。

但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因为她说:“这的蚊子真多,咱们还是快闪吧。”



我怀疑自己对她是否是真的喜欢。

否则怎么始终没有勇气和她一较高下。

李慕白对俞秀莲说,握紧手掌,里面什么都没有,摊开手掌,你可以拥有一切。

我和她始终是好朋友。



那天以后,我们之间的联系逐渐减少。

即使在OICQ上看到对方在线,也可以很久不打招呼。

以前上网是为了彼此接近,现在上网却为了彼此疏离。

我不明白为什么。



象是为了泄愤,我把自己的签名改成“也许怎样而我又能怎么样”。

她的头发成为一面思念的旗帜,让我开始穿梭在PUB里和一群无聊人玩“一只小蜜蜂呀飞到花丛中呀”的无聊游戏。

或者夜里靠在枕头上抽烟看DISCOVERY里的野生世界。

那段时间伴随着中国娃娃和L.A.四贱客,我把自己浸泡在欢腾的电子舞曲里,听一些不动大脑匪夷所思的道白。

仿佛获得了欢天喜地的力量,可以解救我盲目地挣扎。

在自助卡拉OK开吼:“大错特错不要来,别侮辱我的美。你不是我的STYLE,为何偏偏缠着我。”

为何偏偏缠着我。

然后用粤语接下去:“我却为何偏偏喜欢你。”





雷雨来临前,天阴得可怕。

我路过她公司那里,打了个电话上去,才知道她病了。

于是请了假到她家去。

在出租车里用手机打给她:“我在你家楼下,想吃什么我带上来。”

她飞速地思索,一迭声地叫:“我要吃烤鸭,麻辣牛百叶,喜之郎GIGI果冻爽,还有熬的喷香的赤豆桂花粥,再带瓶世好来吧。”

我倒吸冷气:“你这那是在生病啊?是装的吧?”

她呵呵呵地笑一边咳嗽:“这也被你看出来拉。”

我花了些功夫买齐带上楼去。

她脸都没洗,一头乱发顶在脑上,病容潦倒。

屋子里到处都乱七八糟。床上只有一小半用来躺人,剩下的地方堆着书、碟和衣服。

我怀疑地看着她:“你还是个女人吗?”

她居然也不惭愧:“当然不是。”然后笑嘻嘻地说:“我是个老女人。”

“真难想象你在公司的精明干练,你的同事要是看见你这个德性,不知还会不会对你推崇倍至。”

“嘿,职场如战场,不带面具怎么做人啊?”

我把粥盛到碗里递给她。

也许是我的错觉,她的眼神有点温柔。

我不甘心她肯在我面前将所有的缺点暴露无遗。

分明的不爱我。

我不稀罕她对我如此的视若己出。

那个午后,她静静地喝粥。雷声轰响。由远及近。

我掉转身打算离开。但是终于忍不住。

我背对着她,鼓起勇气:“菠菜,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

她没说不可以。过了一会儿。

我听到她慢慢地说:“粥很好喝,谢谢你,小春。我已经饱了。”



外面忽然下起了倾盆大雨。

但是窗子都关的很严。

无从湿起。

我没再说话,走进了大雨中。

是的,她什么都知道。

而且我也终于明白了,不可以就是不可以。

我和她都没有错。错在我陷的比她早。





因为聪明,还可以做朋友。

真好。

夏天快要过去了。

一场雨可以洗刷掉一个城市的尘埃。

所有的挣扎也不过是为了让尘埃落地。

虽然什么都没有说起。





我和她在网上仍然会碰到。

有时候经常,有时侯偶尔。

持久在线的时候,她会问:“你在忙什么呢?”

我说:“忙着联络中吃联的其他同志呢。”

是啊,虽然没吃过糯米锅贴,不过我想我还是适合吃饺子。韭菜馅儿的。





某天,我打扮成口袋怪兽的摸样在卡通聊天室里乱跳。

一个穿拉拉队超短裙的女孩头像挡住了我:“猪头,猪头,这个猪头卖不卖?”

唉,一部大话西游影响了一代人那。

但是这次我不想再说对白,我想换一个开始。

“卖。当然卖。”





…… ……



2001年的夏天我将会遇到她。

我猜得到这个开始。

却猜不到故事的结局。
发表于 2006-11-13 19:59:15 | 显示全部楼层
结局猜不到是因为还没有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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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11-14 00:11:47 | 显示全部楼层
或许不应该开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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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11-14 07:33:20 | 显示全部楼层
我也看的不太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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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11-14 13:04:46 | 显示全部楼层
无奈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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