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旧·我的数学

天才鹦鹉

浅蓝



母亲说我，其实并不聪明，就是学习踏实。

　　虽然挺不服气，但又不能不承认是事实。比如我在数字运算抽象思维方面天生就很差，跟脑子里缺根弦似的。上小学的头两年，因为加减乘除口诀是死记硬背的知识学得还不错，到四年级的时候，就开始感到吃力了。一遇到诸如“两列火车相向行驶，一列每小时。。。。。。”或者“一只量杯里注满了水，先倒出一半，然后，再把剩余的倒出一半。。。。。。”之类的文字应用题，照例就开始发晕。明明跟上课例题所讲的差不多，可稍微一变换提问角度，我就懵懂起来，摸不着北了。

　　晚上写作业，遇到这种题有时需要母亲反复讲解，气得她把作业本拍得“啪啪”响，说我的脑子怎么象一盆浆糊，末了又怕我灰心丧气，从此一蹶不振了，再用“龟兔赛跑”，“笨鸟先飞”之类的故事亡羊补牢地安慰一下。就这么吃力地学着，每次考试成绩倒不算太坏，也沾了我语文好的光。

　　据说，数学学得好的孩子都聪明，我当然是笨孩子之列了。那个时候自尊心很强，为此，早早地体会了无奈和忧伤。

　　五年级暑假的时候，母亲请一个堂叔来教我学数学。堂叔是个高中生，蓝制服上衣口袋中别着两支钢笔，英俊少年，一表人材，说话有点结巴，一着急就不停眨眼睛，并且很爱逞能。

　　我喜欢朴实无华的人，对这个爱卖弄小聪明的家伙很反感。他每次讲题的时候，尤爱卖冠子，似乎千方百计要启发诱导我，可我简直是木头脑袋，他越诱导我越迷糊，最后他跟我妈说，我的确太笨了。我听到后，对他由心理上的排斥开始演变成了怨恨。

　　可是，我又很怕我妈。她是那种高兴起来眉开眼笑，对你娇惯溺爱，又亲又抱，让你感觉如沐春风，严厉时，两只大眼睛一瞪，声色俱厉得象只母老虎的女人。当然，不能否认她刚强贤惠，怜贫惜弱，通情达理，在亲邻之中口碑极佳，深得我爷爷奶奶喜欢和我父亲的敬慕，我猜她的坏脾气都是我老爸给惯起来的。好在她生气的时候并不多，一般来讲，她的严厉都体现在儿女们不好好学习时。因为她受够了在农村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苦，说什么也不想女儿步她的后尘。为了实现这一抱负，管教甚严，还经常给我做思想工作，用“不受苦中苦，难熬人上人”，“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等警句格言来教导我。

　　母亲很看重我堂叔，就象所有文化不多的人，对所谓拥有文化者的盲目崇拜一样。所以，我虽心中不悦，亦是敢怒不敢言。但我对他的态度总是冷冷的，举止总是懒懒的，拿书和本子的时候，总是摔摔打打的，一边听讲一边对他翻白眼，要么沉着脸不拿正眼瞧他，以示不耐烦。最后我母亲也看出来了，等他走后，狠狠地批评了我一顿，还往我后背上打了一巴掌。

　　我妈最会讲大道理了，她简直就是天生的清谈家。那天她给我讲道理讲了足有两个小时，言辞恳切，恩威并施，实在受不了这种精神上的轰炸，我终于屈服了，答应从此好好配合堂叔学习，她于是舒了口气，云开雾散，又把我搂在怀中安抚了几句。

　　等后来终于不再学那类破玩意儿，却又开始学《平面解析几何》和《立体几何》，前者尚可应付，后者牵涉到空间的延伸，一些乱纷纷的角和面，就又陷入迷茫之中了。最要命中的是还要学《物理》，对于静止物体的各种性质我勉强才懂，这物体一运动，更半天回不过神来。脑子继续发蒙，成绩益发差了，语文等需要背诵的科目依然好，但也扭转不了败局，最终勉强上了重点高中。

　　升高中后，暗暗发誓要把数学学好。数学老师是个矮胖的老家伙，五短身材，花白头发，铅灰色的旧中山装上衣老是被腆起的大肚子给撑出几道窘迫的褶皱来。他讲课时眉飞色舞，唾沫四溅，到了得意处，站在讲台上两眼精光四射顾盼自雄，简直象个拿破仑。不过，我这位数学老师颇有艳福。他老婆是个高大漂亮的女人，比他能小个十几岁，据说是当年在学校搞师生恋泡来的，我曾亲见她冬天站在学校的公用水管前，弯着风韵尤存的细腰，有浓重长睫毛的大眼睛沉静地低垂着，双手冻得通红搓洗着不知谁的红底小粉花朵的内裤，色泽触目，到现在仍能清晰地浮现我眼前。

　　老师说让课前先预习，我就很听话地做到了，上课专心致志，眼睛除了盯黑板就是盯着他虚胖肥白的脸，并不敢左顾右盼，这样一来，例题也听懂了，快下课的时候，出一道习题在黑板上，然后他问，谁不会的请举手。

　　我瞧了一会儿，还真的不会，可是却不想举手，因为我知道这老家伙有个脾气，每次谁不会，都要被他数落讽刺一番，好象你故意坏了他的好事儿一样。平常他只问谁会的举手，我虽陷落入林立的手臂之中，不过这也便于自尊心的隐匿，没想到这次竟来了个逆向思维。

　　有手臂迟疑着稀稀落落地举起来。我没举手，他偏偏叫到了我。其实他一定猜到我是不会的，也许我的眼神早就泄露了秘密。但他故意要羞辱我，就象一只猫喜欢羞辱玩弄一只必死的可怜的耗子似的。

　　我缓缓地站了起来，却什么也不能回答。那一刻，仿佛吸血鬼受惩罚被暴露在了阳光下一样。

　　结果他一字一顿地说：你这个同学，犯了两个错误，一是对自已不诚实，二是欺骗老师。

　　我什么也没有说，只感觉到炽烈的太阳光把我后背烤得嗞嗞冒出了青烟，似乎有焦糊的味道遥遥地飘来。后来我坐下时，人都麻木了，身体是僵直的，连脸上的表情都是僵硬的，半天不能动一下。

　　我没有感到羞愧，也没有感到心痛，只是麻木。

　　这样，直到第三节课，别人出去上体育的时候，我还在教室的位置上坐着，一动没动，也不知坐了多久。这期间，一位男生路过教室时把头探进来，问，你不去外面玩儿吗？

　　我望了望他，没动也没有回答。

　　这场恶梦，直到高考后才结束。

紫薇浪人

是真实的回忆

凤凰女

慢慢看　　　

机器老猫

是学不好数学呀，竟看师娘洗衣服了。嘿嘿。。。

吉祥宝宝

我只能说这是最痛苦的回忆~

秀城百花

人生中每个人都有一段不愉快的往事.

何剑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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