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牙老猎人 （原创小说）

原野牧歌

独　牙　老　猎　人 （俺的小说处女作）
题记：欣赏了多年文学作品及众书房网友的大作，心也欲动。俺虽非出自书香门第，但深受家父启发，乐与涂写。加之多年的生活，亲历所感，积累颇多，恐被岁月所饴，遂斗胆提笔尝试写此小说，参加青鸟征文。深知文糙意简，敬请朋友们多多斧正，以利提高，不胜感谢。谢谢指导！

原野牧哥　　2013.06.19

走过一道岭，又爬过一座山，淌过那条小河就到黑瞎子沟了。哎，那棵黑瞎子坐仓的大空心树还在不在呀。不，不行啊，这离屯近，一但这么粗的大椴树会被人偷伐了，那枪不就被发现了。如果让老实巴交的农民拿去还成，要是被心术不正的坏人把枪拿走，那不就要坏事了。哎再走走吧，藏到北山的狼洞里，那地方可少有人知啊，虽然没狼多年了，可也没几个人敢爬进去。这洞还是当年与孙大胡子，还有牛大个子撵了三天狼才发现了，那老狼可真狡猾啊。

快走到狼洞了，一拍头门子，哎也不妥当啊，一但哪个跑山的进去，枪还是要被发现的，这可怎么好呢。哎，这禁枪之事是真还是假呢，要禁多长时间呢，还是公家收了枪，再也不给了。俺老了，也快跑不动山了。叨着烟袋坐在一块长满青苔的大石头上，边喘气边想：这枪可是俺一家子的生活指望，俺的命根子啊。交还是不交呢。

猛抬头，嗨南边那是什么，不是南石砬子么，看我这破记性，怎么把这老伙计忘了呢。南石砬子可是个宝地啊，哎，可没少给俺出菜啊。早年每到三九天刮大烟泡，什么马鹿、狍子、野猪呀都爱窝在南石砬东南坡的老林里。猪在这边窝、鹿在那边爬的；现在只剩飞龙、狸子、松鸦野鸡了。哎，再这样打早晚会绝种的。
它们能闭风，俺可没这好命。天刚刚亮，就揣上两块饼子进山。年关了得弄点钱，该给老家的父母寄些过年钱，闺女们的衣服也实在轮换不了了。吐了口烟，抓了抓烟荷包，又按了一小捏烟沫，狠吸了口。哎，可出了那么多菜，俺可一口没舍得吃啊，俺没吃到也就算了，可怜俺那五个如花般的闺女了。也怪老婆，人家窜换着样生，她可到好，一连气生了五个丫头，没办法。哎，为了躲计划生育，背景离乡地领着老大、抱着老二、背着老三跑到这三不管的小山沟，又生了两个，还是闺女，哎没儿子的命呀。可这五个闺女小模样都挺俊的，象她当年。咱这三玉屯在三县交界处，也不知归谁管，山高路远的，谁也不爱管。反正来三玉屯住的都是些跑盲流的，闯关东的和躲计划生育的。来了简单地用草和泥叉座土房，山角下随便开几亩地，地多人少,对付活不成问题。到了这也多亏俺祖父传下的这把俄制明机、单管老猎枪了，这枪可没少为俺出力啊，打的物食全都拿镇上卖了。哎今天5元、明天10元的，都用于生计和供俩大闺女念书了，一只都没舍得吃。为了多打几只飞龙，常独自从南坡追到北沟，一枪一只，3元；又跑到东山一枪一只，又3元。飞龙也是的，也许跟我一样，腿脚不大好。一根筋，总也不远飞，总也不离窝。你打下一只，它飞个地方，又打一只，它再飞个地方，到第四枪时也许又飞回原处了。真傻啊，直到只剩下一只时，俺还是撵着打着了。也不是它傻，只是俺太穷了，只好耐心地追着打，不怕钱少3元、5元的打。有时也想进深山打大物，总怕打不到，白挨累了。老孙他们行，虽然年龄与俺般大般，但身体强壮，常披个白被单子，登上滑雪板，去深山老林打狍子、野猪，也打到过黑熊。那样多好，来钱快，一只就50多元啊，一天怎么也能打它一、二只的。有一回孙大胡子走了三天，自己连拉带拖地打回了3只傻狍子，呵呵，两百来块到手了，真过瘾。俺不行，个子小爬山趟雪的走不动，也没那命，跑了大半辈子的山，从没打到过獐狍野鹿等大物食。就是与老孙他们追猎过一回，连着三晚上偷吃队上羊的狼。那算是打着大猎物了。

打狼那三天，哎别提了。出发时光想着老队长说的“得胜后，给你们仨每人记5个工，喝庆功酒”。哥几个就为了这口酒，本想早点打死狼，回来能多吃几口。三个人，三条枪带着全屯二十几户人家的寄托和老队长的叮嘱，都空着肚子，背上枪走进了雪野。

没想这一走就是三天，真累真饿呀，饿急了就用猎刀扒开雪，挖小根蒜和婆婆丁吃。进入深山老林，就不长野菜了，只有吃雪，偶尔能找到风干了的野果和错草，扔嘴里慢慢地嚼食。错草在雪下是绿的，野猪过冬全靠它。

刚入春天就这么热，走了一裤兜子的汗。用力地叨着烟袋边走边想，可这烟袋也叨不住了，满口只剩下一棵2门牙了，其它的牙因吃雪全炸了、掉了。你想啊，热牙遇到凉雪，不炸裂才怪呢。当然不是马上就炸掉，多年的跑山、吃雪、啃凉馍造成的。都不用问，一看牙就知道是跑山的，你看看跑山打猎的有几个牙口好的。老辈人说“这是报应，谁让你与山大王争嘴了，满山遍岭跑的都是山大王的子民，都是它的咬果，你想打回家吃，成么”。

哎，可俺真的一口没吃到嘴啊，那打到的最后一只飞龙是飞累了，还是吓傻了，一下子窜到俺头顶的树叉子上了。俺也是累极了，也是手头准，不用瞄，顺手一举，枪响鸟落。可惜离的太近，打烂了。到家与老婆说“拿到集市怕没人要了。”火炕上玩旮旯蛤的五个闺女全都眼巴巴地看着俺，说“爸那咋办呀。”老婆实在受不了女儿的眼神说：“于富啊，做吃了吧。”俺狠狠心说“拿院子拔毛吧。”老婆念念叨叨：“都说天上龙肉、地上驴肉，这龙肉指的就是咱东北的飞龙肉。也不知啥味道”。“那还用问。听说咱卖的飞龙都拿到城里的宾馆、酒店调汤了，老鲜了。”吸了口烟“说是当年刘少奇主席来东北视察时，喝的就是飞龙汤”。最小的五丫头第一个爬下炕，跟着妈妈跑院子看拔毛了。就对老三说“叫你妈再洗两棵酸菜，一块炖上。”哎，肉少啊，五个闺女不够吃呀。那晚的汤真好喝，要是有口酒该多美……。

咬死队里羊的狼共三只，原以为它们吃饱了会直奔老窝而去，可一开始顺着小河东拐西折地追出十几里，就没入草甸子不见了踪迹。早上出发时还晴的天，这时又刮起了西北风还带着雪，草甸子里全是一尺多高的塔头，非常难走。你踩在塔头上走，塔头又东一个西一个的，密时相隔尺许，远的又隔一、二米。若在塔头下走，雪又太深，灌的鞋里裤管里全是，冰凉冰凉的，这罪遭的，真是举步为艰啊。更可气的是那狼，都说狐狸狡猾，其实狼一定也不差。也许是北方动物在雪地生存的本能吧，头狼在前面跑，后面的一个跟一个，踩着头狼的蹄印，不是老猎人还以为是一只狼在跑那。那最后一只还一边跑一边用尾巴扫，扫过的雪地与风刮塔头草的划痕几乎一样。俺仨走走停停，找找进进地向北山跑去……。追到北山断壁涯就没踪了，看看日已偏西，心中都着急了。都分头找开了，俺抬头望望黑森森的涯壁，想难道狼长了翅膀飞过去不成。前方孙大胡子叫快过来“你们看，那2米来高的石缝间是什么。”啊，分明是狼蹄印，裸露的石壁上没多少雪，在雪窝间留有一个印子。牛大个子用力推着老孙向上爬，又找到一个。哼，这狼真是绝了，这么高、这么陡竟然窜上去了。年岁最大的牛大个子说 “听老辈说山那面有过狼洞，狼是不是在那做窝了。老孙咱俩体力好，从这爬上去，码着踪追着赶仗。于富你有耐性、枪法好，就顺着山角走，操近道赶到南边山丫口等着结仗。”孙大胡子说“可别困觉，也别荒，结仗就一次机会，先干头狼”。就顺着断断续续的足迹，码踪攀岩而上。

俺知道他俩照顾俺体弱。可他们这一撵就是三天啊，这三天那个累、那个冷、那个饿，也不知他俩追那去了，赶那去了，吃点什么呀。可俺知道他们一定在追，绝不会抛下俺回屯的。

破棉袄早就被汗湿透，更冻透了，天全黑了，饿只好吃雪。饿，跑山的人都知道，当年穷本来就吃不饱，更别提吃好了，所以跑山的人没有胃不做病的。困也绝不能吸烟，狼的鼻子，哼比狗尖，一有异味就闻风而逃了，俺也就白受这冻和饿了。捏把烟叶用牙茬子嚼磨着，死命地盯着前方。凭多年的跑山经验，俺找的结仗点不错，正对狼翻越的涯壁，两山夹一沟，后有一山丘，三面能观测，背后大树遮，视野宽后无忧，且处上风头。哦，风真冷。狼你就等死吧……。

冬野的夜真静啊，静的有些怕了，连雪落在身上的声音都听得到，落就落吧，盖住俺狼就看不见了，又能暖和些。饿劲也挺过去了，狼怎么还不到呢，不会是被老牛他们打到了吧。不能啊，那样会听到枪声的，俺再困可耳朵还是好使的，这么静的山，一点声音都会传得好远。等吧，千万别困啊，睡着了就要错过机会了，再说诺睡过去就不能醒过来了。哎北方的冬季，山里常会冻死迷路的人，全是因为睡着了。总嚼烟沫，舌头都麻了，再也咂不出烟味了，还是用雪搓搓脸吧，呵真凉啊，清醒了不少。对面山岭上的星星露出来了，1、2、3……。

数累了吃口雪，眼花了雪擦脸，东方终于白了、红了、亮了。轻轻地活动活动手脚，呵老骨头还行，再使劲活动活动。饿啊，肚子全空了。哎你说这么饿可还来屎了，没吃什么呀，那来的呢。憋着吧，嘿嘿，万一正拉着，狼来了怎么办，是拉着打，还是让狼等等俺提上裤子再打。哼，吃了队上好几只羊，俺还没舍得吃呢。憋着，来就打。

扒开雪，找了几片落叶，用牙茬子慢慢嚼磨着，嚼磨着，嚼磨了一天。老孙他俩肯定累坏了，别是昨晚冻僵了吧。不能，这俩家伙可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好炮手啊，也是祖传的跑山活计，本事大着呢。就是孙大胡子这酒鬼，不知没有酒行么。他们吃什么没有，也许能摘把风干的五味子，山葡萄什么的吧。哎，要是有口酒暖和暖和就好了，抓口雪，等吧。

天又亮了。怎么眼前总是有黑点呢，不对啊，对，是黑点。啊，不会是狼吧，狠命地睁大眼睛，是狼。搬开板机，看了眼多加了钱量的老独子，又从袄里摸出另外两棵，这可是为打狗熊准备的呀。然后用力分开左手快冻僵的食指和中指，夹住一棵，张开嘴叨住另一棵。咪起左眼，慢慢的吸气，揣起枪100米、70米、50米，再近点，俺定要它的命。近了，30米，摒住呼吸。不好头狼警觉地一停，也许是嗅到了老枪的火药味、也许是俺身上的人气。这警觉地一停一嗅，正好露出了胸脯，呯，一枪毙命。立即右手中指狠搂压簧，左手使劲下抉枪管，啪，空弹壳飞向身后，嘴一吐，口中的独弹一个漂亮的弧线落入还在冒烟的枪镗，啪地挺枪，向东一指，呯，刚转身逃的那匹狼，一个翻滚抛向雪野。西边呯，呯，孙大胡子与牛大个子赶到，同时扣动了板机，另一狼命黄泉……。

“于叔又跑山去了。”正低头想着，突然听有人问候就是一惊。“啊，啊，没，没有，上山溜溜”。哎，枪没藏好，怎么又走回屯了，人老了，怎么老瞎想些过去的事儿。到屯了，只好惺惺地走回家中。老婆在忙着做晚饭，大丫的对象在院子里喂牛。哎，真快啊，一晃就老了，大丫过了农忙就要结婚了。柱子这小伙子不错，向我这般个子，很墩实，象个庄稼汉子，将来这俩孩子，过日子错不了。吃了饭，抓起破军布兜子进了西屋，拿探子沾点机油开始擦枪管、枪镗、枪机，最后连子弹和空弹壳也都反复地擦了又擦。哎，真舍不得啊，在俺老于家几辈子了，象爹一样尊贵，又象儿子一样心疼。擦着擦着，老泪竟流到了枪管上…… 。这枪对俺有恩啊，俺却对不住他，杀生无数，作孽呀。

鸡叫头遍就一钴碌爬起，压了一大盆井水，到院子里洗脸。先撩一捧清水，使劲拧了一圈叨了一宿烟的老独牙，嘿，这就算刷牙了。哎早就不用牙刷了。回屋默默地吃了早饭，也不搭理老婆和孩子们的话，背起枪袋子，看一眼吃草的老黄牛和门口的大红公鸡，头也不回地走向了乡镇派出所。



  原野牧哥　2013.06.19


　

原野牧歌

此篇小说是我诚心实意所作，力在提倡保护野生动物，弘扬动态平衡。看青山常在，听百鸟齐鸣。我喜欢鸟，所以入青鸟。这八年间所学所想，受益匪浅。玩鸟不要害鸟，抓鸟但不要绝。为孙子后代留下一片青山绿水，鸟语花香。请朋友们指导，谢谢。

呈祥

先顶贴，再欣赏！

青 青

图文并茂，以亲身经历提倡保护野生动物，弘扬动态平衡。

张亚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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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连小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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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去春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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呈祥

认真看了一遍，拜读了！

沈永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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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水微澜

好文章，拜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