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遐想一滴红

鸟总

“一滴红。一滴红，一滴红----一滴”，
\"一滴红，一滴红，一滴红——一滴。
这是一个三条河交叉的地方，主河的对岸矗立着一座灰楼，人们叫他望海楼，是高高的门洞上嵌着十字架的一座洋楼，秃秃的，楼影印在污浊的河中，一阵冷风初起，河面上落下一层发黄发卷的树叶。人们不由得急走几步，赶着做自己的营生。我还没吃早饭，紧紧腰带，踢着脚下的卵石，踢起一块，又一块----“哐”的一声一块石头落在一根长长的宽宽的马槽钢上，“啾啾------，啾啾----啾啾啾啾------。
”唉-----看介孩子-----看介孩子，我的一滴红‘声音喏喏的，哀怨悲瞒。”
“这是哪个楞子，没看见李大少遛鸟了吗？找抽-----。”
我厉眼望去，正要发作。嚯，这个黑大个。
“你知道吗，这是李大爷是这三角花园养红子得主，这鸟全市有名，文革后我们关上就这条命根了。“惨”了你赔得起吗——————-。\"
这话和这黑大个一边大，我赔上笑脸把朔料菜篮子举到眼前。撩开毛巾，露出我的书包笼。红着脸，不住的点着头，行了一个礼。
“唉-----没这红子我早就扎大河死了-----完了--。”
我看看大爷是那种满脸菜色，满脸皱纹的，身上穿着中山装，虽旧整整齐齐，怀里抱着一只笼子，老规矩钩子不对人，几棵笼条掉了，用哪种黑黑的电话线绑着。笼子里一颗杠偏向一边。噫，这算是什么红子鸟，少皮没毛。摞成这样。
“看看吧，早摞早叫，这是老爷子绝活“
“ 唉-------有嘛用------。”
老爷子说着慢慢掏出一个梨咬了一口。嚼了嚼，用嘴涑出一点，呸的一下，吐进笼内。这条红子赶上去吃了一口------。
”黑儿。黑儿叫一口，一滴红，叫-----一滴红得一滴”。叫，黑儿，\"一滴红得一滴。”这鸟越叫声越大，灼人耳根子---
“唉-----黑儿，出来放放风，唉，清理阶级队伍，我被关了这么多日子，那滋味我受够了，唉-------”。
这鸟真听话，还没开笼门，就从那几根电线中间钻了出来。三跳两跳的到了老人肩上，用小嘴啄啄老人耳朵。叫着，跳着，“一滴---------”。
\" 呸\",太频了，唉---歇会吧。“
老人用两个手指哆哆嗦嗦的指了指衣领，小红子乐不颠的就往衣领深处钻。小光屁股扭着露在外头。钻呀钻呀---一会小脑袋出来了，却却地张开小嘴，“叽叽红，叽叽红”的叫着，“唉——别说这个，改，黑儿黑儿，叫，一滴红，一滴红，一滴红----一滴”。
旁边的几个人开心的指点着，“知道吗？这李大爷的盘鸟叫绝活”。
人们开心了，我悻悻的腹诽，人们说的养红子----就这样吗？
我到了污浊的河边，打开自己的笼罩，匆忙又罩上，倒血霉了，我的红子挂在二道圈上。-------
我悻悻，人倒霉鸟也跟着倒霉。
自从在三角花园看见这红子，我挂记很久，挂记这位老人。
随着岁月的流逝，改革开放，单位采风的机会渐渐多起来，我专门跑老干部宣传报导，一次某局机关举办老干部画展，需要报导，我去了，一进展厅，就看见老同志画的画，有画狗的画鹰的。我看看这鹰，鹰鼻鹞眼不好。我看看画的牡丹，花花绿绿------。一副水墨淡彩的小画进入我的眼帘，几只红子跃然纸上。一点没匠心气，有飞的，有跳的，嬉戏打闹。画真的画“鼓”了，重点突出的是一只老红子，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大大的披子到背上，大蛤蟆头，大眼睛，两翅支楞着象雷震子，长长的尾巴象鞭打绣球，”咦，真好“。我的嘴唇直哆嗦，手有些抖。顾不得了，我“咔嚓”了几张。换了几个角度，又照。一张大手搭在我的肩膀上。”小同志，哪个欢喜就拿走咧，几只丑鸟做啥啦。”
“老同志你是石家庄的？”
“不，老家邢台”
“您的画画的好呀。真像。您在哪工作？\"
\"某某研究所，转业了。少校副军级。”说完调侃的大笑，无奈的摆摆手。
“您养红子吗？”
“养呀。老区老家的玩意，我那时在冀南分区，打小日本，刘庙阻击战------ ”
我们那时打游击。联络信号，一滴红。一滴吽。嗨-----游击队之歌哪个联络暗号不对，布谷，布谷。咯咯古古。不对，不对，应是老家的，老区的------“老人信马由缰起
来。”
“打小日本时，日本人飞机炸，大炮轰。你咋咧，第二天小山雀照样叫，一滴吽，一滴红----。你咋咧。我爱这小玩意，画这小玩意，养这小玩意。”
“要是提八路。别在我们单位说，到市上，做了个提笼的姿势。养红子所长都知道”嗨嗨，好者不为冤，为了红子-----为了太行老家儿“在市里只担个名，爱鸟吗？”
这时展厅人声鼎沸。会展主持人随便介绍着，
“这位是某某局局长.\"\"不是，是副的，”
“这位是著名花鸟画画家，不是，是画鸟的，养鸟的。”
“这位是老革命，”“不是，是老八路\"
展厅内一片大笑，在笑声中我看见了一位老人，一只红子，在太行山，老人调侃着，红子叫着“一滴红——一滴红——一滴红”在那冲天的，火红的战火中“涅槃”————
爱鸟的人，都爱好曲艺，京剧。一次一个鸟迷同事拉上我去看京剧《火烧望海楼》，说的是我市人民反对外国传教士。火烧望海楼的事，主演厉慧良，周啸天。这得去看。到了剧场才知道，我们看的是观摩场，有解说，讨论。讲解，有研讨。唉，看个剧 都不消停。离不开老记的本行，我知道被骗了。
我正要责怪他。他说有好戏看-----
敲三通打三通，大戏开场。随着家伙点，一个武生办的主人公出场亮相，站定，俯身，左右探海，后踢腿，起霸。其左右探海出奇的快。利索的使人目不暇接，转腰涮身如刀砍斧剁，干净利落块。这架势一反过去的亮相。接着定场。那武生京声京腔高调念白，”望——海——楼——，望海楼——。望海楼-------去者。”宽，大，隆。把个剧场震得嗡嗡响------台下人们出奇的静，静，静-----突然，掌声四起，“好呀。好呀————好”。
这时 台上乐池内忘情站起一位高个男子，飞快的捋着大分头，一把夺过一把京胡，高高举起，用手拍着琴担子。场上又是一片掌声-----。
说实话看京剧就是听，剧情都知道，可是今天这武生做派----。整个时间我想呀，想呀，突然，眼前一亮。这武生亮相左右探海，后踢腿，这不是红子来“邪”，左右拧杠吗。后踢腿起霸，这不是红子举旗要开叫吗？望海楼三句叫散，不是红子的”一滴红“三大口宽，囊，隆吗？我哑然失笑----不知是谁鬼使神差的创造。
剧终是这次火烧望海楼以悲剧而告终。得罪了洋人是要治罪的，当时的知县派了十九个混混顶罪，这十九位混混视死如归，真不含糊，就一个要求，出红差那天，要求按京剧穿服装，勾脸。弟兄们要晃晃街，拔拔份，要给喝海河水的娃娃露露脸儿。
出红差那天，城厢十巷九空，万人相送。家家烧纸，户户祭奠。且看那十九位“英雄”吃离开阳间最后一顿伙锅，大喝最后一通断头酒。十九位混混儿没有一个哼哈的，没有一个含糊的，高举“冤枉”二字告天状。唱着天津快板一起上路------
他们的家人，扶老携幼，顶着皇上赏的黄马褂，呼天抢地。
天空上纸钱乱舞。地上追魂炮震人心胆，城内钟鼓齐鸣------十里长街都是怨，悲兮壮兮---鸣呼-----
台上送葬的队伍远去--------
突然，锣鼓四起，醬酱醬酱 醬酱------（高音），降降降降降（再高音）-----降降---降-降------降。（红子连环呛节奏）
锣鼓又鸣，酱其个降（高音）。将其个降，（再高）------（渐低音）降--其--个 ，降--其---个。将--其--个---降----。
剧场静的，只听见人们的唏嘘。这时乐台上那个大个举着京胡又站起来，一边揉着眼睛，一边上台喊周老板-----”跄跄---一滴水红了”。
台下有人指着那个拉胡琴的喊道，“这不是玩红子的教师爷-----宁文彩吗”。
------

惠多家

好文章。

黄肤山雀

拜读了，了解学习学习，

张家口红

谢谢分享

为鸟笼狂

美栽美哉

神灵寨主

太好了

洪聚堂

好，好，好

幸福之春

精彩，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