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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所认识的斯廷夫人,是这样沉静安然的女子。不经意间,魏玛的秋是来了,它如一片凋落的银杏,飞入研究室的窗。飘落在她手中的相框。常端详着,那是她的丈夫,我们都曾见过,一位终年在首都忙碌的商人。每个周四,她走去对面的邮局取电报,微笑着,一路读回来。
他们之间,一定有些什么,斯廷夫人和弗雷。我曾看到一张信笺从袖口飘落,当他端着仪器,经过她桌前。很自然地,她的手指移来,覆住,却不打开,抚摸着,如阳光在阅读一株新生的草。我想,那该是首情诗。有时她朝窗外张望,不远处弗雷正和人交谈,抱着臂,颀长而健壮的,阳光落在他线衣和短发,勾勒出一个活力剪影。我看到她把丈夫的照片合倒在桌面,闭上眼睛,似乎些愧疚吧,在她心里,那意味着怎样的心理担当呢?
旅行是件乏味的事,学院的同事们一起。列车穿过中欧的原野,驶向前方金黄的山峦,那是喀尔巴阡。它似一只蹲峙的巨兽,蓄满了力,只等待迸发和吞噬。我起身穿过车厢,看到他们在连接处,面对着交谈。他摊着手,在急促地表白什么。我看到她贴着窗站着,不断地摇头,眼神里些温情抗拒。风吹起窗帏和她的头发,遮住了眼睛。他忽然把手搁在她头上方的车壁,俯过身去,大声地说:“ ich liebe dich,Es tut mir leid”。
列车此时驶入了隧道,她的表情如被疾风吹起的蝶,一瞬,消逝在黑暗中。
潮热的气息从车窗的缝隙涌入,人都安静着无语。轮戗伐着枕木,有节奏地行进。四壁的挤压感使人如收缩的海葵,复张开了触手探寻,亦如被网勒住的鱼,无助地伸展开肢体。有孩子开始抽泣。忽然有令人眩晕的光亮闪现,渐渐地清晰,直至紧张彻底松弛。
如今我从窗口望去,他们在校园中并肩散步,斯廷夫人伸手去理他的领口,无顾忌地说笑,或者在枫树下拥吻。才发现,她有如此纤细而柔软的腰。我不是道德的裁判者,我只是想,若要爱情的矛完全刺穿精神的壁垒,常需要一个终极的方式,如那列穿过喀尔巴阡隧道的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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