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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堂弟的悲哀</p><p /><p> 二叔父有二个孩子,女儿建平比我大2个月,儿子建中比我小5岁,堂姐弟中我熟悉的只有他俩了.</p><p> 父亲早年来到上海,在英商华仑洋行任会计,解放后自然工资也大些,家中生活也要好些.而二叔父一家还是在老家农村,生活颇为艰辛.这一天父亲对母亲说:\"把建中接到上海来吧,就当多生一个儿子.让建中在上海读书,也好有个出息,再说老二家日子也不好过.\"</p><p> 就这样,堂弟来到了我家.</p><p> 不想堂弟从小在农村长大,十分顽皮.5,6岁的他终日溜在外面,爬树,抓知了,掏鸟窝,或者去小河摸蟹,游泳.母亲怕出事,只得把他关在家里,但偶而还是会让他溜了出去.有一次,他上树去掏白头翁窝,结果摔了下来,把手骨摔裂了,上了夹板.</p><p> 那时侯,上海的冬天很冷,小河里的冰结得很厚,堂弟要到河面上滑冰.我比堂弟大几岁,懂得滑冰的危险,一旦冰塌了出了窟窿可是要命的.于是便奔上前阻止,不想堂弟灵活地一闪,竟使我扑面摔了个大跤,引来小朋友们的一阵哄笑.</p><p> 堂弟到了读书的年令了,母亲便为他四处联系学校.那时的上海,孩子读书要有户口才能报名,堂弟没有户口,自然进不了学校.几次下来,都无功而返.为了堂弟的前途,父亲只得把堂弟送回乡下老家读书.为了帮助他求学,父亲每月汇给二叔父10元钱,直到父亲退休.</p><p> 我和堂弟的再一次见面,是在85年二叔父去世以后.那次我和父亲去老家奔丧,来车站接我们的是堂姐.白里透红的脸色,略显丰满而并不臃舯的身材,洁白纤细的双手,显示出堂姐平时很注意自己的保养.听父亲说过,堂姐夫是县城医院的医师,堂姐是护士,都有固定收入,生活条件很不错.堂姐与我们见面后,言谈中不止一次说到\"建中苦啊,要养二个孩子,还要养爹娘\".我很纳闷,问父亲,为什麽堂姐知道弟弟生活困苦,在赡养父母时不帮衬一些?父亲苦笑着对我说,在老家,嫁出去的女儿就象泼出去的水,再也不会照顾父母了,赡养父母,是儿子的责任.</p><p> 在丧礼上,我们见到了堂弟和二叔母.见到堂弟的时侯,我惊呆了.才30多岁的人胡须拉扯,满脸皱纹,看上去分明象50开外的人了,也许是生活的担子所压,他和儿时判若二人,神情呆滞,寡言少语.不过他还记得在我家生活的那段日子,他拿出了一张保存得很好的照片,那是他离开我家时,我和他一起去照相馆合照的一张留影,在外人看来,照片上的我们二人还真象一对亲兄弟呢.</p><p> 二叔母流着眼泪告诉我们,由于二叔父患上心脏病,失去劳动能力,堂弟初中毕业就辍学了,成了家里经济上的顶梁柱.为了养家糊口,他白天在采石场做采石工,晚上回家后就忙着干自家的田里活.采石工整天抡大锤,干的是力气活,一天下来,人累得骨头架子都散了,但为了生活,回家还得忙农活.人非钢铁,终于在前年患上了肝痛病.农村不像城里,没有劳保,没钱看病,但活不能不干,一家人饭不能不吃呐!这次二叔父心脏病突发过世,也算是一种解脱,减轻了堂弟的负担....我听了不胜难受,同时也不解:老家和上海,为什麽会有这麽大的差别!我们留下了500元,给二叔母权作些生活补贴.</p><p> 四年后,从老家传来了堂弟患肝硬化过世的消息.父亲已经不在了,我一个人回到老家,又见到了二叔母.二叔母哭泣着对我说,二叔父过世后,堂姐夫升了付主任医师,在城里分配了房子,一家子搬到县城去了.堂弟一直患肝痛病,但没钱看病,日子还是要过,堂弟硬撑着采石场的活儿,直到昏到在采石场,经检查才得知患上了晚期肝硬化.堂姐虽然后来拿了几百元钱给弟弟治病,但为时已晚,终于宣告不治.她指着媳妇和堂弟的二个孩子痛哭:\"失去了主心骨,真不知道他娘儿们今后怎麽过.\"</p><p> 我向堂弟的二个孩子望去,是一个女孩和一个男孩.女孩约10岁左右,偎依在母亲身边,二眼无助地望着我,男孩分明象当年的堂弟,5,6岁光景,闪烁着一对大眼睛,活泼,调皮,还不谙世事,朝着我笑.我强忍着泪水向他点了点头.</p><p> 回家的路上,我后悔自己没有早些在经济上支助一下堂弟,现在只能亡羊补牢了.我决定今后每月从生活费中节省50元汇给二叔母,帮助堂弟一家度过难关,只是莫明中总有一个阴影,笼照在我的心头:堂弟的这两个孩子,长大了会否重蹈堂弟和堂姐的复辙?</p><p><br /></p>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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