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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声,蕴含一种淡淡忧愁的诗意;听雨,则是觉察人生苦闷后的洒脱。“帘外雨潺潺”。闭帘细听窗外雨声,犹能得雨之真味。细雨斜飞,无论飞落何处,隔窗听来,皆似飘风一般不知其所终。雨声渺渺而带哀色,似最能震颤心灵深处暗藏的忧伤心弦,而与之一起律动,一起摇撼着灵魂。人生的苦闷遂纷至沓来,心灵饱受淋漓之苦。此种雨声带来的感受虽不得意,但隐隐然自有一种淡而高远的孤清。似乎天地荒芜,惟有淅沥的雨声与听雨者自己才是宇宙中唯一的存在。
雨声不自觉地寄托了听雨者绝对的孤独,而听雨者呢,因雨声自应有不可言传地一笑,是心有灵犀的会意,还是放开怀抱的欢畅?听雨,最妙犹在深夜。夜色苍茫,抹去了所有的颜色,遮掩了一切的亮光。窗外一切若无,惟有雨声潺潺。侧耳细听,在无穷的暗夜里,真是清妙的天籁呀!如飞珠溅玉,声声滴在心灵的最敏锐处,给予听雨者最直接地震荡,像落叶飘风,像静夜飞花,像寒山寺的钟声,像赤壁的划然一啸。夜雨潇潇,空阶滴到明的惆怅都因这空灵的妙音而冰雪消融了。
听听,那冷雨。看看,那冷雨。嗅嗅闻闻,那冷雨,舔舔吧,那冷雨。雨在他的伞上,这城市百万人的伞上,雨衣上,屋上,天线上。雨下在浪漫的都市,下在大连的街道上,这个夏季的雨,凄清冷涩的飘飘而落。
雨是女性,应该最富于感性。雨气空蒙而迷幻,细细嗅嗅,清清爽爽新新,有一点点薄荷的香味。浓的时候,竟发出草和树沐发后特有的淡淡土腥气,也许那竟是蚯蚓和蜗牛的腥气吧,毕竟是孟夏了啊,也许地上的地下的生命,也许古中国层层叠叠的记忆皆蠢蠢而蠕,也许是植物的潜意识和梦吧,那腥气。
雨不但可嗅,可观,更可以听。听听那冷雨。听雨,只要不是石破天惊的台风暴雨,在听觉上总是一种美感。大连的夏天,无论是疏雨滴梧桐,或是骤雨打残叶,听上去总有一点凄凉,凄清,凄楚。于今回味,则在凄楚之外,更笼上一层凄迷了。
雨打在树上和瓦上,韵律都清脆可听。尤其是铿铿敲在屋瓦上,那古老的音乐,属于中国。王禹在黄冈,破如椽的大竹为屋瓦。据说住在竹楼上面,急雨声如瀑布,密雨声比碎玉。而无论鼓琴,咏诗,下棋,投壶,共鸣的效果都特别好。这样岂不像住在竹筒里面,任何细脆的声响,怕都会加倍夸大,反而令人耳朵过敏吧。
雨天的屋瓦,浮漾湿湿的流光,灰而温柔,迎光则微明,背光则幽黯,对于视觉,是一种轻声的安慰。至于雨敲在鳞鳞千瓣的瓦上,由远而近,轻轻重重轻轻,夹着一股股的细流沿瓦槽与屋檐潺潺泻下,各种敲击音与滑音密织成网,谁的千指百指在按摩耳轮。“下雨了,”温柔的灰美人来了,她冰冰的纤手在屋顶指弄着无数的黑键啊灰键,把晌午一下子奏成了黄昏。
在窗外,路上的人正在与夜、黑暗及风雨相斗争,而窗内却是安逸与平静。只有淅淅沥沥的雨声在诱使着窗内的人入梦。好一场飘然而至的雨,淅沥沥地演绎着人世惟有的美丽乐章,不经意间浸入婉约几许的梦。还在期待着,期待一个声音,唤醒绮丽依旧的梦,那芬芳的紫丁香;还在寻觅着,寻觅一个身影,挟来下个季节清凉的风,那芬芳的紫丁香;没有也许,永生难忘是怎样的一个开始,伊人笑颜恰若雨后山花烂漫萦绕眼前。
哲人说,这便是记忆,怎么挥也挥不去。
雨后随风而来,又见紫丁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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