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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8-13 22:57: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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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广州一家妇女杂志的约稿让我们有了重新采访江玲的必要,他们千字千元的稿费足以调动起我们极大的热情,尤其是选题的通过让我们有了志在必得的迫切。翻开若智的采访记录,才发现他只顾了欣赏江玲的嘴唇,根本就没记住一点有用的东西,而我因为烦她的唠叨,压根就没记,仅凭大脑中的记忆,实在凑不齐这篇定量为一万字的文章。
江玲很乐意接受我的单独采访,在南关什字的一处茶座上我们有了梅开二度的谈话,我一丝不苟的记录和道貌岸然的提问抵制了可能出现的暧昧。
家在天水的江玲在兰州像一个独行侠穿梭在情感裂变的缝隙。她坐在我对面,依然明净的面孔有一些疲惫和沧桑。她说自己在两年内经历了三次恋情,却没有一次能修成正果。其实她也知道,这期间的任何一次恋情都使她无法从婚姻的阴影之中走出来,至今还是有夫之妇的她也无法与别人结婚,尽管她已做了两年多的单身。
她说,每一场婚姻的演变过程都是人生殿堂里不断变换的壁画,有如迷宫中的走廊,要把婚姻的当事人带往一个未知的地方。
这个幸福抑或痛苦的行走过程,往往由行走者自己决定了结局。其实,幸福婚姻不过是给饮食男女有限的生命以一次关于人格和理想的证明。
我忽然惊异于她在心态平静时的叙述能力,鼓励她接着说,我接着听。
我和他是96年结的婚,我比他大两岁。我们结婚时,他已是一家公司的经理,他自己的企业。所以嫁过去,我直接就成了老板娘。但他从不让我掺乎公司里的事,就让我呆在家里,做他的全职太太。他是真心爱我,但我不爱他,从一开始就不爱,却不由自主地嫁了他。婚后我们过得也算平静,其乐融融吧。他是舍不得让我出去工作,他说:我养得起你,也能让你过上好日子。但我就是闲不住,闹着要去公司里帮忙,他拗不过,就安排我在公司办公室做秘书。他像是故意不让我在公司里干事,那一份秘书的工作,以我的能力根本就无法做好,事无巨细的工作和繁杂的业务应酬,让我时常手足无措,上班第二天,我就出了一个差错,让公司损失了一万多元,主任不敢说我什么,丈夫却勃然大怒,当着全公司职员对我破口大骂,这是他婚后第一次对我发火,全然没把我当他的妻子。主任也跟着我挨了顿臭骂。后来他骂完了,让主任拿出一个对我处理的意见,他的本意是想提起主任的威信,但让我感觉到他有些没完没了。
晚上回家,他又向我赔不是,说大家都盯着我看,他不那么训我,以后没法管别人,又说公司受了损失,也是我们家吃亏。我理解他,但就是无法原谅他对我的喝骂。
第二天,主任做出了对我扣100元工资的处罚,丈夫没有肯定主任的处理结果,但脸色明显的不好看。我当场就交了100元钱,算是罚款。公司里其他同事有了意见,觉得我出了那么大一个失误才扣100元,很有些不公平。我也感到脸上无光,才上两天班就出错,又因为是老板娘别人都对我敬而远之,但嘲讽之意却被我看在眼里,中午下班,我给主任交了钥匙,就算辞了职。丈夫也没有留我,下午,他又恨铁不成钢地连主任也辞退了。从此以后,我就成了他笼子里的金丝鸟,哪都别想去,整天呆在家里,除了做饭洗衣,就是看电视,那真是一段无聊透顶的日子。
应该说丈夫是很不错的一个人,虽说他是一个以挣钱为目的的商人,却并没有因为我使公司损失了那么多钱说过我什么,他是一个工作狂,干起来就忘了一切。他也算一个好丈夫,不会打麻将不会跳舞,公司除了特别重大的应酬,一般的请客吃饭他都让助手去,而把更多的业余时间放在了家里陪我。
江玲有些伤感,似乎曾经的幸福还在昨天。我问她:“这样的丈夫堪称模范,你怎么还舍得离开他呢?”
也许是天意吧。江玲叹了口气接着说道:他虽然对我很关心也很体贴,但无所事事的日子让我也对他心生怨恨,我只是嫁给他,并没有卖给他,换一种话说,他是剥夺了我的劳动权。我没事可干,就动不动给他发脾气,一般情况下,他都能忍受我的任性和无理取闹,总是变着法儿逗我高兴,被我骂急了,偶尔也还口骂我几句,在吵架上,他根本就不是我的对手,不几下就自动认输。他越不和我吵,我心里气就越大。有一次我骂他时,无意中骂了他早已去世的母亲,怒不可遏的他顺手就打了我一个耳光。那是他唯一一次打我。他打完了,自己却愣住了,大概是连他也惊奇怎么会出手打我。但他什么都没说,就撇下我出门而去,只让我在家里一个人流泪。
也许是那句话真伤了他。晚上回来,他都不愿理我,倒头就睡。倒是我向他赔了半天不是,他才重新有了笑脸,但至始至终却没说一句他不该打我的话,也不管我的脸被他打得肿成了什么样子。
其实我离开他的另一个原因是我受不了他的摧残。我实在想不通他哪来那么大精力,可以说他的性欲和他的工作欲一样强,只要我身体没病,他会不空一天地要我,性生活的频繁程度远远超出了我的承受能力,有时中午临上班,他都要做一次,我成了他发泄的工具,可他振振有辞地说和我做爱能减轻压力,能提起精神,可我实在是被他弄烦了,为这事没少跟他生气。有时我抗议,他就使用暴力,就是现在说的婚内强奸。在这事上他是实实在在地伤了我的感情。
第二年,我生下了女儿姗姗。做了母亲,我的心也就被女儿占据了,在家里一门心思地带孩子,那一段时间,应该说是我婚后最幸福的日子,有女儿在身边,我忘记了一切烦恼。
在女儿三个月的时候,他不听任何人的劝阻,又投资建起了一家食品厂,把公司的大部分资金都拆了过去,让公司的业务也受了很大影响。半年后,食品厂生产的东西销不出去,其实质量也不是太好,他是脑子一潮,被人骗了。厂里赔钱,公司不赚钱,他真是内外交困,在亲友当中,也没有谁能给他帮上忙,那一阵子,他的脾气特别不好,动不动就会冲着别人发火,连我也成了他的出气筒。慢慢地,我心里也有了怨恨,我给你带孩子也没闲着,你凭啥要冲我发火。我逐渐有了要离开他的念头。到年底,公司被厂子拖垮了,迫不得已,他也停了食品厂,一时之间,债主盈门,他却想不出一点办法来解燃眉之急。我不堪忍受当时已经很艰难的生活,借口回娘家,抱上女儿出了家门就再没回去。
后来他作价卖了公司,还清了债务,但他也断了自己东山再起的根基。那时期他很希望我能回去,来接过我几次,都被我拒绝了。在我当时的感觉中,他是再也站不起来了,所有家业赔得一干二净,谁还敢跟他去过穷日子,人活着总得为自己负责。我向他提出了离婚,但他死活不肯,他不想失去我,也不想失去女儿,尤其是在那个时期。但我是铁了心,非离不可。后来他答应离婚,却要把女儿给他,我无法答应,我可以没有他,没有丈夫,但我不能放弃女儿。一直到第二年春天,我们之间也没闹出个眉目来,他独自一人过着穷困潦倒的生活。后来他又去我家,正好我和女儿出去了,家里人已烦透了他的纠缠,我妹妹故意刺激他,说如果能拿出5万块钱,就让他接回我和女儿,原想着让他知难而退,谁知他一周之后果然拿来5万元,要接我和女儿回去,我当然不肯,也不让他接走女儿。后来知道他是卖了厂里的设备,又借了别人一部分,才勉强凑够了那么多钱。那一天他被彻底激怒了,在我们家大打出手,我妹妹被他打得鼻青脸肿,他抢走了女儿,我去夺时,又被他打倒在地,他给我们全家说谁再敢夺他女儿他就要谁的命。就这样我看着他抱着女儿扬长而去。女儿这一走,就再没回到我身边。他也从天水消失了,我不知道他和女儿这两年是怎么过来的。直到经历了许多事以后,我才清楚自己在心里还掂着他,我来兰州的原因是他也在这里,和我们的女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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