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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天才鹦鹉

人里面哪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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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8-15 23:04:22 | 显示全部楼层
从金城回到兰州我倒头就睡,浑浑噩噩云里雾里不知道睡去了多长时间,醒来时感觉自己已经起不了床。浑身酸软还有些感冒,想起来去找点吃的,竟然没一点力气。在金城时我除了喝酒几乎没吃什么东西,所有的疲累与酸痛此时就一拥而上,我无法给自己的疾患定义,也不知道它属于虚脱还是别的什么,反正我现在就像一具酸软且会思想的尸体,而这样的状态,远不如死去更加痛快!
  和蓁子的恩怨在昏睡中已经想过数千遍,我的清醒就是我的超脱。除了继续活着,我还能再干什么?挣扎着给周洁打了电话,让她给我带点吃的东西过来。周洁问我:“你回来了吗?跟蓁子和好了没有?”
  我说:“我回来了。”
  “你跟蓁子的事呢?”
  “彻底结束了。”
  “怎么会这样?是她还是你的原因?”
  “我连人都没见上。”我说:“是我主动放弃了。”
  周洁说:“听你声音怎么很虚弱?你什么时候回来的?现在家里吗?”
  “我在家里,有点感冒,是昨天回来的。”
  “我现在就去,你想吃点什么?”
  “随便带点什么东西,不觉得饿,就是想吃,我已经几天没吃了。”
  周洁到家时我才勉强爬起来,她一见我就面露惊讶之色:“你看你怎么憔悴成了这样?事情再大你也不能把自己的身体不当回事,你怎么就不知道照顾自己呢?”
  我摸了一把脸,觉得除了胡子又长了一些之外没什么别的变化,说:“好像就胡子长了点啊。”
  “还没变化,你自己去看镜子吧。”周洁说着去给我煮饺子了,还不到中午,街上也没有现成的食物。我去卫生间看了眼自己,也不觉吓了一跳,双眼深陷,面色苍白,胡子拉渣,活像个已经病入膏肓的大烟鬼,连自己都对这副嘴脸心生厌恶——这那像是人的脸啊?
  收拾了一番自己丑恶的嘴脸,才略有了些人样,出来时周洁已经煮好了饺子。趁我吃的时候她又忙着收拾凌乱的房间,我说大姐你歇一阵啊,完了我自己收拾。
  周洁说:“指望你收拾这房子谁知道要等那一辈子,就现在这样还是蓁子给你打扫的吧?”
  我看她也停不下来,便不再说,只顾了吃饺子。周洁看见了我的车票,看了看说:“你是前天回来的啊?”
  我囫囵吞下一口饺子说:“我也记不清了,反正是回来就睡,一直到现在。”
  “那你是一直睡了两天两夜?”
  我说可能吧,一直处于半昏迷状态,如果在这个时候死了,应该是最好的结局吧,没一点痛苦。
  周洁瞪了我一眼说:“你不会说点好听的?饺子都把你的嘴塞不住?”
  吃完饭觉得有了点精神,端起周洁早已沏好的茶喝了一口,在她的追问下我大致说了去金城的经过,她忿忿地说:“这个蓁子,怎么是这样子?要不我再去找她谈一次?她总不会不见我吧?”
  “算了吧大姐,你去更说不清了,她本来就在怀疑我,你去她以为我心虚,让你来做说客。就让她一直想着去吧。”
  “那你准备怎么办呢?”
  我说:“就这样过去吧,全当是做了一场春秋大梦。”
  “就这样放弃?”周洁说:“你们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你就不可惜?”
  “可惜又有什么用?爱情也是需要尊严的,如果爱情失去了尊严,就算结了婚,也长久不了。”
  “你呀,就知道胡搅蛮缠。你现在身体怎么样?”
  “有点晕,身上忽然有点冷。”
  周洁伸手在我额头上试了一下说:“还在发烧,你躺床上去,我给你找点药。”
  我说:“家里根本就没药,你知道我从来不吃药的。大姐工作室没什么事吧?”
  “没什么事,子非去M县采访了,听说那里有个豹子乡,乡长为了完成任务,搞了一次公选坏人的活动,结果有一个村子全是坏人。估计他今天就回来了。”
  “好啊,又逮着一堆往枪口上撞的,子非回来你让他到我这来。”
  
  下午我输液的时候蓁子打来了电话。她问我:“你在做什么?”
  我没好气地说:“做爱做的事。”
  周洁在家里没找到给我的药,下去请了诊所的医生来给我输液,顺便要走了蓁子的电话。我知道蓁子现在来电话一定是周洁给她说了什么。
  蓁子沉默了一阵说:“你身体怎么样?”
  “就这样,活着,还在呼吸。”
  “我听周姐说你在输液,很严重吗?”
  “死不了!”
  “……你,是在生我的气吗?”
  我不由冷笑几声,说:“我是谁啊?我凭什么生你的气!”
  “周姐说,她相信你没作什么事。”
  “她相信我没作什么事又管你什么事?”
  “……”
  “说吧,你还有什么事,没事我挂电话了。”我口气很冲地说。
  “……谷子,要不要我过去陪着你?”蓁子试探着问我。
  “用不着!”我冷冷地说。其实在刚接到她电话的时候我就已经怒火上升了,心中的期待一旦成为事实,反倒就成了怨恨,我心想,如果不是你那样绝情,我至于躺床上输液吗?
  “你这么不近情理?”
  “我就这样!”我一字一顿地说。
  “不像个人。”
  “是!我就不是人,人里面哪有我?”话刚说完我就狠狠地把话筒砸在了话机上,看着断成两截的话筒,心里的火气又烧起很多,复又抓起话机,使出全身力气砸在了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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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8-15 23:04:4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九章
  
  南子非没能返回兰州,他打来电话说,在他进入豹子乡台家村时,整个村里的男女老少全都跪在村口等候能给他们伸冤的记者。就是这个村子,所有的人都被选成了“劣迹人”,用当地方言说就是“坏怂”。
  子非说,民心不可欺啊,他长这么大还没听过有公选坏人的事,这回碰上了,就一定要给这些乡官亮个相。
  我知道这些事时已到了下午,周洁带着禹华和公孙篱一起到我的家里来了,顺便还买好了菜,他们准备和我一起聚餐。
  他们看见了被我砸碎的电话,公孙篱想问什么,却没敢说,悄无声息地打扫着地上的狼籍。周洁瞪了我一眼说:“你又发什么神经了?”
  我装傻:“没有啊,我神经很正常的。”
  “还没有?那电话是怎么回事?”
  “哦,那是它遇到不能承受的暴力之后撞墙自杀了。”
  禹华和我拉呱了几句出去了,趁公孙篱也不在的时候,周洁问我:“蓁子给你打电话了吗?”
  “打了,电话机就是因为她身亡的。”
  “你呀,什么时候才能改改这脾气?她怎么说了?来吗?”
  “不改了,都半辈子过去了,还改什么脾气呀。她想来,被我拒绝了。”
  禹华回来时提了两瓶白酒,还带着一部新电话机,他是专门去给我买电话机了。我起了床,公孙篱已给我们几个人倒了茶水。周洁给禹华说:“他这样子你还去买酒?”
  禹华挠挠头说:“我看老大这样子,心里很难受,就想跟他喝两杯。”
  “没事的,”我向周洁笑笑,拍了下禹华的肩膀说:“哥哥死不了的,放心吧,今天跟你好好喝几杯。”
  在吃饭时我却没能喝上酒,周洁和公孙篱在背后收拾了一顿禹华,她们强烈抵制我喝酒。没办法,我只能望酒止谗,饭吃得很热闹,我的家也成了临时的会议室,周洁又说起南子非采访的事,我给禹华布置了把这个新闻做大的方案,安排他明天就去M县协助子非。
  公孙篱吃饭时神情黯然,不停地看我,眼睛里满是忧郁之色。
  他们走后我却陷入极大的落寞之中,没力气出去走动,电视也懒得看,躺在床上,没一点睡意,胡思乱想中,总会在大脑中冒出和蓁子的事,一想起和她就此结束,心里就不由升起隐隐的疼。
  天黑的时候公孙篱打来电话,天南海北毫无主题地跟我胡扯了几个小时。我问她吃饭时怎么老看我,她说自己看见我一副病恹恹的样子,心里就难受,就想哭。
  我心里不由咯噔一下,心说这丫头不会是喜欢我了吧。嘴上却说:“那你就哭出来啊,是不是觉得我这个压迫你的家伙终于病倒了,可以幸灾乐祸一下啊?”
  “哎呀!”公孙篱急得在电话那头直跺脚:“谷哥你咋这样啊,人家都急死了,你还这样说。”
  “嘿嘿,那你哭什么啊?长哭当歌,庆祝我生病?”
  “你这样说我不理你了啊,谷哥你能出来吗?我陪你去黄河边转转。”
  “我没一点力气,怎么出去啊,你挂了,我给你打过去。”
  “那就算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们就在电话里说吧。”
  和公孙篱通完电话,我打开手机看时间,已过了12点,准备关上睡觉,却有短消息进来,是蓁子发的,她说:你在跟谁打电话?几个小时都给你打不过去。周洁又给我电话了,说了很长时间,我答应她原谅你这一次,明天我去兰州看你。
  好不容易找到的好心情又被这条消息破坏得支离破碎,我咬着牙给她发消息说:“我用不着你的原谅!也用不着你来看我!我们之间已经没有重新开始的可能,请自便!!!”
  消息发出去,火气冲上来,怕她又打来电话纠缠,索性关了手机,拔了电话,想睡觉时,怎么也睡不着。从这个夜里,我开始了失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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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8-15 23:05:05 | 显示全部楼层
此后的几天我都没去上班,身体恢复时也懒得搭理工作室的业务了,在内心里,我失去了工作的激情。那几天,办公室就剩周洁跟公孙篱两个人在干活,她们一天写不了多少东西,就翻检着一些库存的文章应付媒体的供稿任务。夜里睡不着,到天亮的时候我才能迷糊一阵,而后就赖在床上一直到中午睡得腰疼时才肯起来,下楼去吃一碗牛肉面,然后就随便找个地方去喝酒,直到把自己灌大。醉生梦死的感觉真是不错。
  喝醉时我以为我在嘲笑天下人,酒醒后才发现自己被天下人嘲笑。
  那天我去黄河边喝了半天啤酒听了几场秦腔,回家时已有几分醉意,路过南关什字,看见草坪旁边的啤酒摊又忍不住坐了过去。刚坐定,就有一个服务生端来一大扎冰啤,我抬头看了他一下说:“是我要的吗?”
  他指了另一个座位上的人说:“是那位先生让我给您送来的,账已经付了。”
  我顺着他的手看去,见是若智和一个五大三粗的家伙在喝酒,眼睛却没往我这边看。我懒得理他们,只管端起啤酒猛灌。
  想抽烟,拿出烟盒却发现空了,招手喊来服务生让他拿包烟,对方过来问我要什么烟,我说就拿黑兰州吧,他正要去,我又喊住他说:“拿两包吧,给旁边那位先生放一包。”
  服务生拿了烟过来说:“先生,请买一下单,一共是36元。”
  我去掏钱时,却摸空了,口袋里的钱什么时候飞的都没发现。看着服务生眼巴巴等我给钱,沉吟了一下说:“不好意思,没钱了,麻烦你去让那位先生买单吧。”
  若智没推辞,替我付了钱。片刻,服务生又过来问我:“那位先生问您是不是丢钱了?”
  “是啊,他单买得不情愿吗?”
  服务生一笑说:“他不是这个意思。”
  对面的大厦顶上有一副巨大的招牌,字是本省一位著名书法家的墨迹,其中的兰州二字遒劲无比,给人一看字就觉得兰州是个沧桑且大气的城市,我漾出些啤酒,用手指蘸了,看着那两个字在桌面上比划起来。连着写了几个,总是不得要领,低头看写的字,竟然全是“蓁子”。我忽然有些愣怔,长出了一口气,拿酒杯抹去字迹,重新蘸了酒液书写,努力写完一个繁体的兰字,第二个却无意识又写成了蓁字。我摇摇头,抹去那些字,猛喝了一口酒,扭头望着草坪发呆。
  忽然听见兰百大楼的门口一阵喧闹,回头看时,刚才跟若智喝酒的那个胖子揪着一个小伙子的耳朵从商场里走了出来,拉到若智面前站住了。
  若智似笑非笑盯着那小子看了好一阵说:“你个球娃娃,敢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挖光阴?”
  “没有啊大哥,我在商场里玩呐。”
  “你再说一句没有!”若智漫不经心地端起了盛满啤酒的大杯子。
  那小子点头哈腰地陪着笑:“大哥,我不敢说了,你让我走吧。”
  若智冷眼看着他说:“你给我放聪明些,拿了谁的东西乖乖还回去,别让我剥你的皮!”
  待他转过身来时,却走到了我面前,贼眉鼠眼的样子,一看就是个小街痞,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钱放在我面前说:“实在对不住啊大哥,兄弟我有眼不识泰山,你别跟我一般见识啊。”
  看着他的嘴脸,我想起刚坐在这里时,这小子就在我背后转来转去,却没想到是他偷了我的钱,身手也够可以。我看了一眼桌上的钱,又抬头看着他,等着他说话。
  这个小贼忙掏出烟向我递过来,陪着笑说:“够着呢大哥,我一分钱都没敢动,您抽个烟消消气。”
  我移开目光说:“滚!”
  酒喝完时我已经有八分醉意,离开时也没向若智打招呼,摇摇晃晃地穿过人群,我不知道该去那里。到清华小学门口时,我再也压不住翻涌而上的恶心,忙对着一个垃圾桶狂呕了一番,浑身的力气也顿时散尽。吐完了,就势坐在道牙子上,头埋在双臂间,爬在膝上,不想再动。
  神思恍惚中,我看见自己掏出了心脏,狠狠地摔在地上,又跳起来,拿脚去踩那个桃子一样的肉团,快要踩碎时,我忽然发现那上面有字,忙低头去看,就见心的正中深深地刻着三个字:秦蓁子。
  双手捧起来,我的心是一阵撕裂般的疼痛,而脸上满是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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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8-15 23:05:23 | 显示全部楼层
我的消沉一直延续到南子非从M县采访回来才有了改观。
  那天他和禹华一回办公室,周洁就给我电话通知,我知道他们长达五六天的采访绝对把这个新闻做大做透了。我安排周洁找个饭店给子非他们接风,周洁说都是自己人就不用那么奢侈了,我们买上东西到你家去做吧,我估计你也好几天没正经吃饭了。
  在我家里做饭,自然是周洁和公孙篱的事,我斜靠在沙发上,浑身的懒骨动都不想动。公孙篱看着我凌乱的屋子,忙前忙后地收拾了一番,勉强才像个人住的地方。从周洁上次打扫过之后,我就没管过房间的卫生。禹华被周洁喊去帮忙洗菜了,我和子非坐着,听他说采访的事。
  “那些乡镇上的干部简直是一帮法盲加文盲,”子非点上一根烟说:“完不成县上分配的收费任务,就搞出一个公选坏人的把戏,谁当选谁就交罚款,那就个村子的人就像又经历了一次文革。”
  “选出坏人了吗?估计又是数不清的冤假错案吧?”我说。
  “怎么能选不出啊?给每个村的坏人都是有指标的,谁也没法选别人,只好投自己的票,结果家家户户都有坏人,冤假错案比文革时多多了。”
  “兰州有别的媒体去记者了吗?”
  “没有,那地方太偏僻了,消息还没传出来,这稿子能写一万多字我估计。”
  “那就赶紧写出来。”
  “头儿你说这稿子我们给什么地方?给一般的报纸就太可惜了。”
  “给南方周末吧,有良知的稿子就该发给有良知的媒体。我想这稿子发出来,他们乡上就该全部换届了。”
  “换届?也太便宜他们了,我估计书记乡长什么的要卷铺盖回家了,他们也把老百姓太不当人了。”
  吃饭的时候子非随意问起我最近都在写什么,我有些羞愧,不知该如何回答。公孙篱看我沉默,就抢着说:“主任那还写东西啊,这几天连班都没上,刚才我收拾房间,光啤酒瓶就有几十个,我估计这几天主任全喝酒了。”
  子非脸色严肃起来,说:“你这样不合适吧谷童?我们在外面玩命似地采访,你却在家里韬光养晦醉生梦死,这算怎么回事?”
  公孙篱忽然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说坏了,吐了下舌头,假装盛饭躲进厨房去了。
  周洁说:“行了,子非你就少说几句吧,难得他这么消沉,就让他好好过把瘾,你以前几时见他这样过?感情这事是折磨人,我们都应该羡慕他,有感情才能知道疼,像我,结婚这么多年都已经麻木了。”
  公孙篱在厨房里听着周洁的话,忍不住笑出声来。我忽然喉头一紧,端起一杯酒一口喝干,说:“哥儿几个啥也别说了,我明天就去上班。”
  
  自从和公孙篱有过一夜之欢,她似乎就成了我合法的土地,在我痛恨另一个人并升起报复的恶感或需要发泄时,我都会带她去我的房间,不论是正在上班或者休息。隔三差五她也借口晚上加班和我住在一起。有时候在工作室,她会不时地溜进我的办公室钻进我怀里,缠绵一回。如果不是我忌讳,我的办公室也就成了做爱的场所,在良心发现时,我觉得自己和克林顿一样无耻,也知道这些事迟早会大白于天下,却割舍不了,大概这就叫色迷心窍吧。差不多有半个月时间,我和公孙篱成了有实无名的夫妻,中午她总是买了菜去我的家里做饭,然后下午再给我做了晚饭,一起吃完她才依恋不舍地回家,但更多时候,她给家里一个借口,又跑来和我住在一起。那些日子,我们无比疯狂地做爱,从她的一言一行上,我知道自己已经进入了她的内心,而她青春的身体和如火的激情以及单纯的性格也让我着迷。
  在那些白天或者黑夜,在她身上我肆无忌惮地放纵着自己的意志和身体。没人约束的日子真他妈痛快!
  一个上午,我正在办公室看着稿子,忽然手机响起来,是蓁子发给我的一条短消息:我在医院等生孩子,很难受!你在哪里?
  我不由一惊,骤然想起我还有一个骨肉在别人的肚子里。我飞速拨通了她的电话,心想怎么快也不会现在就生孩子。蓁子的声音很虚弱,她说:“我肚子很疼,孩子可能保不住了,要流产。谷子我想你!”
  “你别紧张,我马上过来,现在有人陪你吗?”
  “小田在旁边呢,你在干吗啊?”
  “你等着,我很快就到。”挂了电话,我冲进周洁的办公室问她:“你这还有多少钱?”
  我的惊慌吓了她和公孙篱一跳,问我:“你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蓁子出了点事,我得马上过去,你赶紧给我拿钱。”
  “工作室有两千多现金,够吗?蓁子她出什么事了?”
  “两千多不够,我不知道去要待多长时间的,公孙篱去银行给我取一点,用最快的速度。”
  公孙篱从周洁手里接过存折出去了,我也跑回自己的办公室手忙脚乱地收拾东西。周洁跟进来问我:“蓁子怎么了?”
  我一边往包里塞着东西一边说:“孩子可能保不住了,她现在医院等着流产,说肚子很疼。”
  “怎么会这样啊?”周洁说:“那你赶紧去,你是坐火车还是坐飞机去?”
  “下午才有飞金城的航班,等不及,我包个出租车去。”
  “要不让我弟弟开车送你去,他今天休息。”
  周洁去给她弟弟打电话了,我出来给南子非他们说:“我有事得去金城,这几天你们多辛苦,有什么事你们听周姐的安排。”子非说你放心去吧,这边工作会一切照旧。小王问我多长时间才能回来,我说我也说不定多长时间,得看情况,你如果生活上有什么困难,就找周洁。
  车在楼下等了我好一阵,公孙篱才把钱取回来,我接过来塞进包里,没好气地问她:“怎么这么长时间?”
  她没说话,我也无暇再问,下楼时在拐角处一回头,发现她一脸委屈的样子,看着我,眼泪已滚滚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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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8-15 23:05:43 | 显示全部楼层
我赶到金城医院时蓁子已经做完了流产手术,一个小护士正端着一盆血肉模糊的东西从手术室走出来。我忽然全身一片冰凉,我的骨肉就这样与我擦肩而过。傻站在走廊里,我恍如处在一个惨白狭长的墓室,四周一片清寂,只有自己的耳鸣有如天际的雷霆轰然作响,像要把我的全身击碎。
  蓁子躺在病床上,脸上因为刚刚过去的痛苦而变得憔悴不堪,看见我进去,神色中露出些喜悦。她拉着我的手说:“对不起你啊谷子,我没能留住你的孩子。”
  我把搭在她脸上的一缕头发拂向耳后,说:“没留住就没留住吧,只要你没事就好,以后还可以再生。”
  她忽然哭起来,紧紧地拉着我的手说:“谷子我再也不让你离开我了,我再也不让你走了,我一个人真的好孤单。”
  护送着蓁子回了家,我也开始像伺候产妇那样劳作起来,这一场没有结果的生育使她吃尽苦头,医生说必须卧床休息半个月,也就说我得给蓁子至少做半个月的保姆。闲下来时,我却怎么也找不出可以和她热烈讨论的话题,更多的时候,我一个人坐在客厅里看电视或者躺沙发上看书,独自面对着她,我总觉得心里的那道裂缝还在流血,我知道自己不是一个胸怀非常宽广的男人,受过的伤总不能很快康复。夜里蓁子躺在我怀里,问我:“谷子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不爱你我还这么匆忙地跑过来?你们女人就爱胡想。”
  “我们女人?还有谁?”蓁子抓住了我的话柄。
  “你们做女人的,不都这德性吗?动不动就觉得男人不爱自己了,没一点自信。”
  “那你呢?还爱我吗?”
  “我不告诉你了吗?不爱你我还能过来?”
  “你过来是因为你负责任,我知道你不是绝情的人。”
  “你在怀疑我对你的感情了?”
  “……没有。”
  我不再说话,却感觉到蓁子在悄悄地流泪,泪水滑落在我的肩膀。
  “你又怎么啦?烦不烦你?”
  她不说话,一任眼泪流淌。
  “把眼泪擦掉!”我拉过她的手放在脸上说:“女人在月子里不能哭你知不知道?”
  看我有了脾气,蓁子听话地擦去眼泪说:“我不知道,我又不是坐月子,怎么就不能哭?”
  “你这跟坐月子有区别吗?女人在月子里流眼泪,老了以后会失明的。我可告诉你,如果再让我看见你的眼泪,别怪我不客气!”
  蓁子把头枕在我的胸脯,说:“如果你看见了,你会打我吗?”
  我用鼻子哼了一下,不置可否地搂紧了她,让她闭嘴。
  “谷子你如果在家里闷了,就把你的朋友请到家里来喝酒好吗?”
  “好好养你的身体吧,让他们过来把家里弄得乌烟瘴气,不利于你的身体恢复。”
  “你们在客厅喝酒,我又不出去。”
  “他们喝完酒作鸟兽散了,还得我收拾房间,太麻烦了,等你康复了再说吧。”
  “我看你这两天呆在家里很闷,就让你散散心啊,你怕收拾房间,就叫钟点工好吗?”
  我到金城第四天的时候,公孙篱给我打来了电话。其时我正在客厅里看一部无聊的三角恋电视剧,蓁子在卧室里喊接电话。
  “谁啊?”我走进卧室问:“电话怎么打这了?”
  蓁子捂住话筒说:“你的女秘书。”
  公孙篱在电话那端说:“谷哥哥……?”
  “嗯,小丫头,你怎么把电话打这来了?”
  “我打的是你的手机啊。”
  “呵,忘了,我手机没电了,呼叫转移到固定电话上了。”
  “哦,怪不得,我还想怎么是她接你的电话呢,谷哥哥你还好吗?”
  我坐在床边,顺手把蓁子的睡衣往端正里扯了一下,给公孙篱说:“还好,是不是想哥哥了啊小丫头?”
  公孙篱愣了一下,说:“她,在你旁边吗?”
  “是啊,给哥哥说说,你是怎么想的。”
  “你说话方便吗现在?”
  蓁子起身下床走出卧室,顺手拉上了房门。
  “没关系的,你说吧。”
  “也没什么事,我就想听听你的声音。”
  “嗯,你好好待着,我过几天就回去了。她现在出去了,我不能再跟你说了,有时间我给你打电话。”
  挂了电话,我开门出去,蓁子坐在沙发上,见我出来,笑了一下说:“这么快就说完了啊?”
  “是啊,速战速决。”
  “谷子你明天去买个本地的手机卡吧,不然你把电话转移到家里的机子上接起来也不方便。”
  我无语。我知道自己刚才和公孙篱的不掩饰刺疼了她,却想不出她这样说是心里真有了猜忌还是在刺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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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8-15 23:06:02 | 显示全部楼层
连续一周鸡鸭鱼肉的大补,蓁子开始发胖,叫喊着不能再吃这些了,要我给她做清淡的素食。我说:“这是个催肥的好机会,你一定要坚持住。”
  “不!我会长胖的。”蓁子抗拒。
  “胖就胖吧,你胖起来也能显示咱社会主义的优越性,我出门领个白白胖胖的媳妇,别人也羡慕。”
  “你干吗呀?真希望我长胖?”
  “是啊,我喜欢你胖,看起来也温暖。”我刮了一下她的鼻子说:“也不怕别人再追你了,这样我才放心。”
  蓁子一撇嘴说:“我不,我胖了你也就不要我了。”
  我一愣,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一句玩笑,她也许就当真了,是什么时候她开始变得如此敏感?
  身体中有些虚火上升,这几天,在补蓁子的时候我也没亏着,前些日子在公孙篱身上的纵欲又得到了恢复,蓁子在目前我是不能近身的,医生嘱咐:“半个月内不能有房事”。我也发现自从有公孙篱后对蓁子的身体不如以前那样迷恋了,这么想的时候我忽然一惊,我真是如此喜新厌旧?或者如此善变?
  这点自责没持续多久,我就很坦然了。在收拾卧室时,我无意中发现了一盒打胎的药品,有一部分已经没了,看包装,应该是最近才买的。蓁子在做手术的当天给我解释说她是一直肚子疼,也经常流血,去医院检查了一下,医生说有流产的迹象,孩子可能保不住了,她才做的手术。如果她的说法真实,那这一盒药品该怎么解释?
  蓁子还在床上酣睡,我准备拿这盒药去问她,想想,却忍住了,孩子都没了,再质问还有意思吗?答案是明摆着的,问起来除了争吵不会有别的结果,而我不想跟她再发生任何正面的冲突。
  默不做声地放下药,心情却因此坏了。心里有事,脸上却挂不住,脸色也难看,蓁子很会观色,中午吃饭时劝我出去转转,散散心,语气中不乏讨好我的成分。我懒得说话,含含糊糊地胡乱点着头。她说:“要不明天你帮我去公司守着,有些事你替我处理一下?”
  我思索良久,终不忍心拒绝她,就点点头说好吧。
  下午的时候我接到了公孙篱的电话,她说想见我一面。
  我说:“你在哪?”
  “我在金城火车站。”
  “小丫头你怎么跑这来了?”
  “我忍不住想来看你,就趁今天休息来了,我看你一眼就回去的,谷哥哥你能出来吗?”
  “你等着,我马上赶到。”
  我进卧室给蓁子招呼了一声,匆忙打车赶到了火车站。公孙篱一直站着看我,眼睛若秋水般澄静,紧抿着嘴唇一声不吭,直到我站在了她面前,才忽地扑进我怀里,把头埋在我胸前蹭来蹭去。我吓了一跳,从来没和女人在公众场合拥抱过,何况这是在蓁子生活的城市。扭头扫视了一周,确信没有熟人,我捧起公孙篱的脸吻了一下她的额头说:“傻丫头,跟我找个地方坐着去。”
  她不肯放开抱着我的双手,说:“我只有一个小时的时间,我要一直抱着你。”
  “怎么只有一个小时?”
  “一个小时后有回兰州的火车,我看看你就要走的。”
  我心里猛然一动,紧紧地拥了她一下说:“别回去了,我带你去个地方,让你更舒服地抱着我。”
  和公孙篱找了一家环境不错的宾馆开了房间,一进门,她就吊在我脖子上不想松手。在这二人独处的地方,我不怕有什么熟人看见,因而色胆也得到了空前的膨胀。紧紧拥着她,把她丰满的乳房压扁在我的胸前,她的双唇也被我淹没。不一刻,我的欲火已燃遍全身,大概她也感觉到身体的某个地方被我顶得难受,不停地扭着腰身,无意中给我的欲火泼了一勺滚油。
  我一把抱起她放在床上,不由分说就剥光了她的衣服。在我勇攀高峰的努力中,公孙篱一脸的迷醉,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微汗,而我已是挥汗如雨,我站在地上运动时,她就在这细雨中呼喊。一侧身,我从镜子里看见了自己此时的状态,精神抖擞的表现一如运动员在体育场上的竞技,看着我那个小兄弟进进出出地忙碌,心里油然而升起一种无与伦比的成就感,而公孙篱因我的力量前后摆动的乳房更激起我力拔山兮气盖世的战斗豪情。
  感谢善解人意的宾馆,在正对床的地方安装了这面清晰度颇高的镜子,使我在这个时候既能瞻前,又可顾后,更主要的,它能让我做爱给自己看,同时激发我的战斗力。
  一曲既毕,公孙篱拿枕巾擦去我身上的汗水,躺在我身旁,一只手轻轻地抚摩着我的肌肤。那一刻,我忽然觉得自己爱上了身边的这个丫头,如果说从前和他的做爱纯属发泄,那么以后,我就把她当成自己的爱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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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8-16 23:06:45 | 显示全部楼层
待我们体力恢复时,公孙篱拿过衣服准备穿上,说:“我得回去了,哥哥你也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刚才累坏了吧?”
  “干吗要走啊?火车早就走了。”
  “明天要上班的,我坐汽车回去。”
  我一把夺过她的衣服扔在一边,搂她入怀,说:“回什么回啊,我给老周说一声,今晚上我陪着你。”
  “她不是还等你回家吗?哥哥你在这陪着我不太好吧?”
  我拿过手机关了,说:“她等就让她等吧,我喜欢陪着你。”
  公孙篱用手梳理着我的胡子,问我:“她是什么病啊?你不在身边可以吗?”
  “不是什么病,做了人流,现在身体已经恢复了。”
  “人流?你们不想要孩子?”
  “不是我不想要,是她吃药打掉的。”
  “你没劝劝她?”
  “等我知道,她已经在医院准备做手术了,估计是感到后悔了,才告诉我的,可那时候孩子已经保不住了。就是我从兰州匆忙赶来的那天。”
  “你生她气吗哥哥?”
  我长出了一口气说:“现在生气又有什么用,孩子没了,再生什么气也不能让孩子复生。今天我无意中发现她是吃过打胎药,没打掉孩子,才去医院做的手术。”
  “她怎么这样啊?”
  “她就这样,让我心凉。那天我走的时候你眼睛里有泪水,是不是在生我的气?”
  “你看见了啊?我只是觉得委屈,我去银行排了好一阵队才取上的钱,为了她,你竟然那么着急,还当着大家的面训我,你一点都没记住第二天要带我去坐黄河快艇的。”
  我亲了公孙篱一下说:“对不起啊丫头,我当时心里只想着我的孩子,把答应你的事给忘了,也怕她做手术时有什么危险,今天晚上我给你好好补偿一下,保证让你比坐快艇更舒服。”
  公孙篱的脸上忽然飞起两片红晕,羞赫地一笑,酒窝又醉醺醺地凹出来,轻轻地说:“你走了的这几天,我心里老想着你,上班都丢三拉四的,周姐已经批评过我两次了。”
  “别想了,我过几天就回去了啊,你小心别让老周发现你是在想我。”
  “那你什么时候回兰州啊?”
  “可能还得一周时间吧,她让我明天去公司帮她处理一些业务,她现在还不能出门。”
  “嗯,我听你的哥哥,我在兰州等你。”
  “乖丫头,在办公室里认真点,别让老周经常说你。”
  “我知道了,其实她管不住别人,就知道批评我。”
  “怎么了?”
  “她给小王安排工作,人家总要跟她犟嘴,有时候干得很不情愿,反正你不在,工作室乱得一塌糊涂的。”
  我不想听公孙篱在我面前说工作室的事,我知道一但说起来,肯定会让她论及周洁和其他人,而我不希望从她嘴里听到是非,我说:“不说这些破事了,我们干活。”
  
  第二天早上回到家时蓁子已经做好了早餐在等我,看见我进门,急忙在脸上摸了一把,露出笑容说:“你回来了啊?”
  “你怎么动手做饭了?身体没事了?”
  “做点饭还可以,你赶紧吃吧,都快凉了。”
  我在桌边坐下,看了蓁子一眼,发现她眼圈通红,显然是刚刚哭过的样子,却又不想让我看见。我知道,我的夜不归宿让她伤心,连个电话都没往回打更是不可饶恕。我招呼她也坐下来一块吃,其实我和公孙篱已经吃过了早饭,但面对蓁子的期待,我无法不再吃一次。
  蓁子说:“我是专门给你做的。昨天的晚饭我做好不见你回来,我吃得有点撑,到现在还饱着呢,我喜欢看着你吃。”
  在这一刻我很有些羞愧,和公孙篱在一起时,我不光忘了回家,甚至忘了要给蓁子做饭。我埋下头吞进一口荷包蛋,呜呜啦啦地说:“对不起啊亲爱的,昨天跟林处一他们在一起喝酒,玩得高兴,不让我走,又在一起吹牛吹了一夜。”
  “没事的,只要你玩得高兴就好。”
  我匆忙吃了几口,把餐具收拾进厨房说:“我该去公司了,你有什么安排?”
  蓁子从后面拥住我说:“谷子你换件衣服吧,这件我给你洗洗。”
  “你身体这样还给我洗什么衣服?等我回来自己洗吧。”
  她又转到前面伏在我胸前,猎犬似地嗅了一阵说:“都有味道了,你还好意思再穿啊?”
  “什么味道?”
  “异味。”蓁子忽然一笑,说:“我给你洗洗吧。”
  我脱了外套递给她说:“你先泡着,晚上回来我洗,别把你累着了。”
  出了家门,我给公孙篱拨了电话,想问问她在干什么。刚才分手时我让她在宾馆等着,我去把公司的事应付一下就去陪她。电话接通时我却听见火车的声音,她说:“谷哥哥我回兰州了啊。”
  “不是说好我等会去陪你吗?怎么就走了?”
  “我已经把宾馆的房退了,你太忙,我不忍心再缠着你,我在兰州等你吧哥哥。”
  “你发神经啊?快点下车,我现在就过来。”
  “不了,哥哥,车已经开了。我本来只想看你一眼,可你陪了我那么长时间,我很满足了,你忙你的事吧。”
  挂了电话,我有些怅然若失。夜里我们几乎都没怎么睡觉,除了疯狂地做爱,就是相拥着说话,感觉中,这丫头正在逐渐地占据我的内心。我知道自己是在玩火,但玩火的刺激使我着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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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8-16 23:06:57 | 显示全部楼层
蓁子的办公室收拾得井井有条,她的秘书小田已经给我沏好了一杯毛峰,说:“早上好,谷总!”
  “别这么称呼!”我有些惶恐地摆摆手说:“叫我谷童就行。”
  小田一笑:“是秦总这么安排的。说您现在是我们的老总。”
  “别听她的,我只是临时管几天,我哪做得了你们的老总?”
  “秦总她身体好一些了吗?”
  “好多了,估计下周就可以上班了吧。”
  正说着,司机小朱提着一条烟两瓶酒走了进来,我问他:“你这是干吗呀哥们?我刚刚上班你就行贿了?”
  小朱笑起来,说:“什么呀,这是秦总的安排,说你的朋友要来,如果酒不够,你招呼一声,我再去拿。”
  我有些纳闷,我没约什么朋友啊,蓁子干吗这么安排?拿出那条烟,居然是精装的中华,打开了,丢给小朱两包,问他:“哥们最近怎么样?中午喝两杯?”自从上次他开车送我去A县救南子非,也有两个月没见面了,一直没机会感谢他。
  待他们都出去了,我给蓁子打了电话问她怎么让小朱买酒买烟的,蓁子说:“你在家时怕叫朋友来喝酒影响我,我想你在公司了,跟朋友们喝喝酒聊聊天,也散散心吧,这几天呆在家里也辛苦你了。”
  面对蓁子如此周到的安排,我总觉得有些怪异,在无微不至的背后,应该有她的目的,可我想不出更细致的答案。
  通完电话,我的倦意袭来,昨天夜里的纵欲,使我现在才感觉到浑身无力,头也有些昏沉,不知道公孙篱那丫头现在怎么样,大概也在火车上开始睡觉了吧?
  想起公孙篱,觉得该给工作室打个电话了。周洁似乎在跟谁生着气,接电话时还火气未消。
  “大姐,是我,你在忙吗?”
  “谷子啊?你还在金城吗?我在开会。”
  “我在金城,还得过几天才能回去,工作室怎么样?”
  “蓁子好些了吗?”
  “身体基本恢复了,就是现在还不能出门,我替她管几天公司。”
  “那就好,多陪陪她,再别惹她生气了。”
  “嗯,我记住了大姐,工作室没什么事吧?”
  “没什么大事,业务基本还算正常,你不在,有些选题的意见没法统一,大新闻没怎么做,还有那个公孙篱,前几天上班没精打采的,今天到现在还没上班。”
  “对了大姐,公孙篱早上给我打电话请假了,说家里有事,不敢给你说,怕你训她。”
  “我在她眼里就那么凶?说她几声,就向你告状了?”
  我不由笑起来:“怎么会啊大姐?她只是向我请假,再说了,你的管理方式还有错吗?”
  “行了吧你,别再给我戴高帽子了,你不在工作室,这地方还真不平静。”
  “怎么?有人不服管还是在上窜下跳?”
  周洁沉吟了一下说:“等你回来再说吧。”
  “现在不方便说?”
  “是的,我们在开会。”
  我让周洁把工作室的几个喊过来接电话,挨个问候了一下。我知道,禹华一贯是只听我的,周洁安排的工作他干起来不会太尽力,子非是有主见的一个,如果周洁的安排和他相左,他肯定是只按自己的干,而小王还是没把作家的架子放下来,对周洁的领导总是不怎么服气。在和他们的通话中,我旁敲侧击地告诉他们,不管谁领导,我只看最后的成绩,谁没出作品,我回去就收拾谁。
  平时很要强的周洁,肯定没把更核心的问题告诉我,她只想靠自己的力量在我外出的时候把工作室管理好,但我在金城,兰州的那个后院会不会失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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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8-16 23:07:1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章
  
  林处一他们进来时我正准备在沙发上睡觉,公司积了一堆需要蓁子过目的材料,我困得眼皮下坠,也懒得去处理,看见他们不期而至地打碎了我的睡眠,我恨不得挨个踢他们出去。
  “你昨天晚上到那嫖风去了?”林处一一脸贼笑地问我。
  “你这个大牲口!”我一把抓起他扔进沙发里说:“狗嘴里没点好话!”
  “蓁子昨晚上打电话到我家找你,我想你肯定去干坏事了。”
  “什么?她打电话问你了?”我心里一惊,睡意全无。
  “是啊,都快12点了,我说我都不知道你在金城,老实交代,你干吗去了?”
  我苦笑一下,招呼米二和孟如新坐下了,有些莫名的慌乱,早上我还给蓁子解释我和林处一他们去聊天了,这不是此地无银吗?我忽然想起蓁子在我身上嗅来嗅去还说有了异味的的事,她不会闻出公孙篱留在我身上的气味吧?虽说公孙篱不施脂粉,但女人的味道会不会有呢?
  米二点上一根烟说:“你别看我老谷,你也少说昨天晚上跟我在一起,蓁子也给我打电话了。”
  “是啊,”孟如新在旁边补充:“给我也打了,你就老实说你干什么了吧。”
  我嘿嘿一笑,心想事已至此,只能听天由命了,我说:“还能干什么啊,陪我的一个小丫头去了,一夜没睡,这不正准备睡觉,又让你们搅了,哎,你们怎么知道我今天在这?”
  “蓁子早上打电话给我们,说你请我们来喝酒,又装糊涂?酒呢?”
  我转身拿出小朱刚提进来的两瓶酒打开,思想却神游物外了。这个蓁子,到底想干什么?借我之口让林处一他们过来,是想逼着我说实话?
  刚喝了没几杯,一个60多岁的老太太敲着门问:“请问经理在吗?”
  我起身请她进来,说:“经理不在,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老太太颤颤微微地坐在办公桌前的椅子上说:“我的孩子在这个公司工作,我想找领导反映点情况。”
  我给她倒了一杯水说:“大妈您先喝点水。公司经理最近有事不来上班,我是临时代理的,有事您就给我说吧。”
  老太太的儿子是公司某个部门的业务骨干,按她的说法,自从儿子娶了媳妇,就和她分家另住,既不管她,也不给她生活费,她希望公司能帮她讨个公道,教训她那不孝的儿子。
  林处一他们也停下喝酒,听老太太眼泪汪汪地向我控诉她儿子的恶劣行径。
  老太太一哭,我就犯了瞎激动的毛病。娶了媳妇忘了娘,这样的家伙怎么可以在这个公司混?
  我让小田喊来老太太的儿子王达,这厮长得倒还顺眼,看见他妈还问候了一下:“妈,你又来告状了?”
  老太太鼻子哼了一下,把脸扭向一边。
  我坐回办公桌后面,问王达:“她是你母亲吗?”
  “是。”这小子面无表情,没地方可坐,就傻子一般站着。
  “按理说你们这是家务事,不该我管的,可老太太找来了,说你不管她,也不给生活费,有这事吗?”
  “有这事。”
  “这就是你的不是了啊,再怎么着,她也是你的母亲对吧,你看,是不是经常给她点生活费?这是你的责任!”
  这孙子头也不抬地说:“我不想听你给我说大道理,我妈也不缺钱。”
  我的火气被他这一顶撞惹了出来,我说:“不想听大道理?想听处理结果吗?”
  “随便你!”
  “是你给你妈给生活费还是我把你的奖金扣下来给她?”
  “谷总,您是临时代理秦总吧?这些事好像不适合公司管。”
  “是的,是不适合公司管,可你现在除了公司能管,别的地方好像拿你没招,也不能说我是临时管理,如果愿意,我会一直管下去。扣奖金你有意见吗?”
  “有意见又有什么用?权利在你手上。不过我好像没犯什么错误。”
  “你是没犯错误,但我希望公司里的每个人都能孝敬父母。”
  “那就随便你扣吧,我不想解释。”王达很不客气地转身出去了。
  “看看,看我这不要天良的儿子,对领导都是这样子。”老太太气得直拍大腿,似乎儿子如此真似的她的失职。
  我让出纳扣了王达的奖金交给老太太,她千恩万谢着走了。
  林处一说:“人家的家务事你在公司这样处理可能不好吧?”
  “你就知道废话!”我说:“我处理的时候你不吭声,弄完了你才指导我,什么人啊?”
  “我觉得没错,不孝敬父母的家伙就该这样收拾!”米二说。
  孟如新问我:“嗳,老谷,你前几个月跟我们说的合作搞书,怎么不见你的消息了?”
  我端起酒杯和他们碰了一下说:“最近比较烦,把这事给忘了,你们有好的策划没?”
  林处一说:“有啊,我有个想法,如果弄出来,绝对畅销。”
  “别卖关子,不是‘你的快感被人携带’那点破事吧?”米二说。
  “你的快感才被人带着呢。”林处一说:“我这个想法往大了说叫《中国文坛,我准备跟你翻脸》,往小了说叫逮住一个消灭一个。”
  “怎么个翻脸法?”
  “我们选100个知名作家,进行有意义的批判。一个人两千字,20万字刚好能出一本书。”
  “什么叫有意义的批判?”
  “每一个作家,他的作品里都会留下这样那样遭人诟病的地方,也就是说他总有把柄会留在世上,我们争取往圈子里骂,也就是掏隐私的方式。”
  “这法子也太低了吧?就知道揭人家隐私,你又知道几个人的隐私?再说这招数早让人用烂了。”
  “我说的隐私可不是他们生活的隐私,是写作中的大缺陷,作品本身的问题加上‘隐私’,就是一篇有血有肉的文章。我们可以写成文革时大字报那样的。”
  “这样弄工程也太大了啊,你至少得把每个人作品读一遍吧?”
  “我们几个人分下去,一人也就读20多个人的作品,加上平时已经读过的,应该不费事。”
  “这倒也是,这100个作家我们每一省都选几个,书出来这发行范围也就广了,至少读者都会看自己省的文豪是怎么挨骂的。”
  “可不?怎么着也得让这100个作家记住我们。”林处一有些得意自己的方案。
  “得罪了这100个文坛先驱,我们以后都别想在文学圈里混了。”孟如新说。
  “谁还往文学圈子里钻啊?”米二又点上一根烟说:“我们一直提倡的是民间写作。”
  我说:“那就这样定了吧,林老师拿出个详细的方案我们再运作,总得有的放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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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8-16 23:07:27 | 显示全部楼层
晕晕乎乎地走进家属院,我实在迈不动脚步上楼了,一扭头看见一个月前我坐过一整夜的椅子,就过去坐下,不想动了。
  从上午开始,我们的喝酒就没间断,连中午饭也从外面定了送到公司,蓁子的办公室被我们弄得乌烟瘴气,不知道小朱先后买了几次酒,反正林处一上了出租车就倒在座位上睡觉,米二话语开始滔滔不绝,不知他说给谁听,孟如新直着眼睛开始装深沉,我幸好有小朱帮忙喝过好多酒,醉的程度才轻了些。
  临下班时办公室主任凌子送进来一叠照片让我带给蓁子,翻开看时,是她们前些天在某个山上去蹦极的合影,蓁子的女将们一个个英姿飒爽,脚脖子拴一根绳子就敢把自己往山谷里扔,蓁子也有一张照片是系了绳子准备跳,却没她在空中的留影。我问凌子:“蓁子没跳吗?怎么没她的?”
  “她跳了啊,不知道谁照的相,把她在空中的给漏了。”
  我看了下照片上的日期,是蓁子做手术前几天的事,心里忽然烦躁起来,一瞬间明白过来我们的孩子为什么保不住了,怀有身孕,还去蹦极,孩子怎么能不流产?
  好聪明的女人,不想要孩子,也用不着如此折磨自己!
  我抓起照片就出了公司,我就想当面问问蓁子,既然不想要孩子,为什么还要在做手术之前给我电话?在那一刻,我忽然觉得自己这些天来对蓁子的伺候是多么不值!
  渐行渐近时,我却没了要质问她的勇气,心中的火气也不知不觉地消失了。我知道,在我不想跟她发火时,我的心已经离她越来越远。
  靠在椅子上,点了根烟,掏出那些照片,却没信心再去看第二眼,又塞进口袋,看着夕阳下的草坪发呆。
  恍惚中,我竟然在椅子上睡去了。半醒半梦里,天地一片混沌,而眼前的空间,却在不停地旋转,我感觉自己快要被这旋转甩出宇宙的时候,手被人抓住了。
  睁开眼来,蓁子不知什么时候已坐在我的身边,眼圈红红的,说:“谷子你怎么坐这睡着了?”
  我看了看手上的烟头,才燃到过滤嘴前面,也就是说我才睡了不到一根烟的时间。眼前的蓁子忽然遥远起来,恍如梦境中的飘渺,并且,我觉得她是空前的陌生,那一张脸,我似乎从来就没见过,在我的的注视下,正渐渐地模糊起来。
  蓁子拿过我手上的烟头扔进不远处的垃圾箱里说:“谷子你怎么啦?”
  我拿手搓了搓脸说:“我想在这睡觉,晚上坐在院子里,更能让我反省自己。”
  “你干吗要这样啊?”
  “一个月前,我曾经在这坐了一夜,为我们的爱情守灵,我以为,爱情死了,就不会再复活,昨天晚上,我才知道,就算爱情死了,感情也能够不死的。”
  蓁子已经流出泪来,握紧了我的手说:“谷子你告诉我,你昨天晚上是不是在这睡的?”
  我心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顺口说到:“你又哭了?你忘了我说过的话?我在这里再坐一晚上吧。”
  她泣不成声地说:“你别说了谷子,那天我没让你上去,第二天我看见你睡在这里,我心都碎了,可我不敢叫你,我开着车出去,坐在车里哭了一天,我知道我伤了你,可我同时也把自己伤了……”
  看着蓁子满脸的泪水,心里有些紧缩,想伸手搂她入怀,替她擦去泪水,却忍住了,也许,眼前的蓁子已经不是我心里的那个蓁子了,喜欢哭,就慢慢地哭,我也难得有心思看别人流泪。虽然在此时欣赏别人的痛苦并不能给我带来快感。
  我点上根烟,长长地吐出一口,看着泪水从蓁子的脸上滑过,一如雨后的露珠跑过青青的叶片。
  蓁子拿走我手上的烟掐灭了,说:“谷子咱回家去吧,院子里这么多人都在看我们呢。”
  进了房子,看见餐厅里已经摆好了一桌饭菜,应该是她早就做好了在等我。早上出门的时候她就嘱咐我晚上回家一起吃饭,可我现在毫无食欲,连那些蓁子煞费心思弄出的菜肴看一眼的兴趣都提不起。换了拖鞋,我说:“我喝多了,一口都不想吃,你自己吃吧,我去洗澡。”
  泡在浴盆里迷迷糊糊睡了一觉,起来时发现天已经快黑了。蓁子却还在客厅里等我吃饭,我扫了一眼,直接进了卧室,把自己扔在床上,只觉遍体轻松,热水洗过后的疲乏却慢慢地涌出来。
  蓁子进来说:“你起来吃一点吧,菜我又热了一遍。”
  一转眼,我看见早上她给我洗过的衣服就搭在阳台上,也不知道她这次发现了什么,这么想的时候,心里就有了一些不耐烦,冲着她说:“早给你说过我不吃,你还等什么?你一个人不会吃饭?”
  蓁子咬着嘴唇,愣了半天,没说话就出去了。我知道,她又背着我去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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