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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好当官(长篇喜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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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8-30 23:36:01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高举的身影,在我眼前晃了若干个年头了,似乎有一种不钻进我的小说里充个角色就不罢休的劲,但我一直犹豫着不敢接纳,因为此前,他虽然不时蹦出来做个怪相,但形象总不够完整,直到我动笔前半年,他忽然鼻眼清楚手脚齐全地跑到了我面前:傻不叽叽,又牛皮哄哄;不像个好人,也不像坏蛋;反映特迟纯,对女人却分外敏感,楼道里一有脚声,只要是女人的,他保准要转过脸去瞅一瞅,对着远去的背影咽口水。我心里便有些鄙,刚要轰他出去,他转过脸来了,说笑不像笑,说哭又不像哭地对我说:“你再不答应,我就不走了。”说着,撒泼样一屁股坐到门口,挡住了我的去路。我一时有些傻眼,皱眉道:“你这个样子,既不是革命队伍中的优秀分子,歌颂不得,又不是阶级敌人、贪官怨敌,需批判诅咒,你不过一个混混儿,说好也只是革命的同路人,说坏也只是个有贼心没贼胆的准贪,让我如何写你?”
他咧了咧嘴,反问我道:“哪阿Q、阿斗、猪八戒呢?他们既不是优秀分子,也不是大奸大恶,在小说画廊里怎么那么有光彩?”
我愕然半晌,忽然笑出了声,笑自己的犯昏,把生活和小说弄混了,生活中无价值、无意义的东西,小说中说不定价值无穷呢!
我有点明白了,这阿物儿不过是生活中的阿Q,官场上的阿斗,女人队里的西门庆,取经路上的猪悟能。我顺手写了一联扔给他,道是:

兼阿Q行、阿斗福、西门能、八戒德,糊涂风流混一世,高举造化不寻常;
由村升乡、乡升县、县升地、地升省,风好水顺大半生,这厮倒是幸运儿。

这倒真是文学画廊中一个新人,那就写他吧。
是为序。
 楼主| 发表于 2006-8-30 23:36:2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章  

高举其人

1、造反有理了
??在苍凉的西北荒原深处,有一个水泉县,县里有个羊路公社,公社里有个青草湾大队,大队里有个鸡肠子河生产队,是个只有十几户人家的自然村,村里有个一间房的小代销店,营业员是个歪柯杈树似的小伙子,叫高洪。这里偏辟,但出人物。高洪就时常幻想,能发一笔大财,或当一个大官,但生不逢时,却憋屈在这里。要不是“伟大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只怕他一辈子也走不出这大山的皱褶。然而,传来了消息,说是原先当官的,都被打翻在地,原先挨过整、受过批的,都得了势,这使高洪很激动,心急火燎地想到县上去看个究竟。
??高洪是本县曹家凹人,父母亲都是农民。那一年,国民党抓兵,他父亲逃了,家里的活全丢给了女人,正是麦黄时节,哪里忙得过来,村里一个姓吕的瘸腿老光棍主动来帮忙,女人自然高兴。老光棍帮忙之余,言三语四地玩笑,她也没往心里去。一天忙完,要回家了,老光棍不知是否有意,竟当着她的面掏出那个东西来撒尿。女人一抬头看见了,吃了一惊,心里突然一动,脸不由就红了。这才明白村里人为什么喊他“老瘸驴”。老光棍见她红了脸,嘿嘿一笑。女人乏累了的人,吃过晚饭早早就睡了,却梦见一匹神骏的白马骑着她,她快活地呻吟,竟怀了孕,后来就生下了高洪。
??小时候,高洪是娃娃头,经常领着一帮不喜上学的半大小子,在村里逐鸡打狗,搅得全村不得安生。他生下来小鸡鸡就明显比别的孩子大,刚一岁时便有小手指那般粗,到四五岁,便翻开了外皮,像成年人一样吊着甩来甩去,大女子小媳妇都不好意思往那里看。有个会摸骨的瞎子说,这孩子不一般,有福,但“成在女人,败在女人”,要能过了女人关,就平顺了。高洪那时正垂涎兰子,便兴高采烈地说:只要有乖女子和我好,管他成败呢!从此更看重那个“鸡”,觉得那是“不一般”的根本,还时常得意地展示给小伙伴们观赏。上初中时,在女生面前卖弄,被告发,再加上他学习太差,没毕业便令其退学了。他父亲也恰在那时去世,家里十分困难,马安定县长下乡去见了,心里不忍,弄到县人委去当了通信员。他仿佛有特异功能,手上长眼睛,能看出人家的信里有粮票和钱,就拆了拿走,不想叫马县长知道了,没表扬,还狠狠批评了一顿,调到了县商业局。在县商业局,又显出他的早熟,十六七的人,每天只在“十姐妹商店”里和女售货员搅,又被调到县供销社。县供销社女的少,目标容易集中,他便盯住了尚秀秀,尚秀秀是供销社主任张科亮为他侄儿准备的媳妇,恼了,正好查出他管的库房短款,恼上加恼,就把他弄到羊路供销社去了,公社供销社的冯明才觉得他不好领导,想了个办法,打发到了鸡肠子河代销点。
??高洪觉得:他所以被“流放”到鸡肠子河,是冯明才的迫害;所以到羊路供销社,是张科亮的迫害;所以到县供销社,是县商业局胖局长的迫害;所以到县商业局,又是马县长的迫害。归根结底,大根子还在县上。他一肚子的义愤,恨不能把这些混蛋统统打倒,过去没有机会,现在机会来了,岂能轻饶了他们。
??他刚锁门准备走,不知谁家的麻母鸡在院里觅食,竟像人哭似的“呜呜呜”打了一下鸣。高洪的手不由一哆嗦,愣一阵,拾起个瓦片,恨恨向鸡甩去。没打着,母鸡呱哒哒一声叫,飞逃出去了。高洪却愣在那里,母鸡打鸣不吉利,还去不去?他不由想起昨夜的梦,想找个人说说,给他排解排解,向大门口看,门口静静的,只有门洞里冷寂的阴影和大门外淡漠的日光。他有个相好的,但平时不敢来,这阵儿当然更不会来,但他却盼着。
??他犹豫了一天,第二天终于忍不住,还是去了。快到县城时,耳朵里就钻进了语录歌:“马克思主义的道理,千头万绪,归根结底就是一句话:造反有理!”一下拖拉机,他立即被满天的大音和满墙的标语和“大字报”吸引,眼睛刚扫到打倒“张XX”“马XX”的大字报,耳朵里立即又钻进“死不悔改的走资派XXX”的声音,头脑很有些应接不暇。一路走一路看一路听,恨不得浑身都长上眼睛、耳朵。
??忽然,北街传来一阵“打倒”的呼叫,还伴有“当——!当——!”的破响。高洪是爱看热闹的,立即提了帆布包直奔了响声去。
??一队古怪的行列过来了。高洪最先看到的是几尺高的旧报纸尖帽子。破响声——不知是洗脸盆或洗脚盆——就是从这支队伍里传过来的。两边是散乱的跟着看热闹的人群。高洪还没很看清高帽子上倒写着并打了红“X”的黑字,就从身影认出来了,走在最前面的是马县长——现在的马书记,……第三位是县商业局的胖局长,……第七位,也认出来了,是县供销社的张科亮……
??仇人相见,分外眼明,他的血在身上涌,在头脑里涌,心里仿佛有个鬼在支使,整个人便和这支古怪队伍化成了一体,手不由自主便跟着举起放下,放下又举起,口里也由低到高发出了“打倒XXX”的声音,脚也跟着队伍前进了。他心里有股快意,有股恨意,但还没打算有什么进一步的行动。然而,他感觉到队伍外的人群中有什么在吸引着他刺激着他。一转脸,他愣了,好像是尚秀秀?不,确凿是尚秀秀!他脚下一滞。这小婊子竟长出一幅狐狸精的面孔来了,在围观者的人群中,是那样突出,那样扎眼。……她一定是在关心她的叔公公张科亮而随来的,……小婊子,不跟我好,偏要跟姓张的侄儿好!热血涌向高洪的头脸,他两眼都快喷火了。
??一个人,手里提支钢鞭,押解着队伍前进,这时正走在张科亮身后,那支钢鞭在马县长头上绕,在胖局长头上绕,在张科亮头上绕,绕得人心上痒痒的,高洪心里替他喝了几声“打”,他就是不抡下去。高洪忍不住,向前冲了两步,想夺过来自己抡,可一眼看到那钢鞭头上有个核桃大的铁蛋,他一愣,心想那铁蛋要抡人头上,还不把人打死!他停住了脚,左右看看,见另一个小伙子腰里也有一条钢鞭,头上没有铁蛋,便笑了笑,说借用一下,也不管人家同意不同意,就解了来,追上去照准张科亮肩背上就是一下。张科亮没防备,“啊——”的一声惊嚎,身子弹了出去,连纸帽子都甩掉了。回头一看是高洪,知道不好,拔脚飞逃,肩上、背上早又挨了几下。高洪还未解气,追着打,张科亮直往队伍里钻,队伍整个都冲乱了。
??高洪正追,却被人拉住,看时,是县拖拉机站的李歪嘴,他在鸡肠子河时就听说了,李歪嘴现在是“司令”。李司令说:“行了,你不能老揪住一个打。你得听我的,从头上开始,我喊打倒谁,你就抡谁,我没喊的,你不能乱打。”他把高洪拉到了队伍前面。
??队伍又前进了。排在最前面的是马县长,随着一声“打倒”,他身上挨了重重的一下。第二个好像一位新调来的副书记,高洪不认识,手便轻了点。第三个是县商业局的胖局长,高洪老实不客气地给了一下。后面的又轻了。打着打着,他忽然想,我又不归李歪嘴管,干么要听他的?他向人群里一扫,尚秀秀不见了,牛劲忽然泄了气,再找张科亮,发现他在队伍后面龟缩着,头上没了纸帽子,反觉比那些有帽子的还狼狈,碰到高洪的目光,立即惊慌起来,一幅要逃的架式。高洪心里便有些看他不起,鼻子里哼的一声,心想:你也有今日!他把钢鞭交给原主,装作脱衣服的样,退进了围观者的行列。
??这一战,高洪名声大振,“保”“造”两边,没有不知道的。
??他还没有想好下一步该干什么,便有人找来了,都来请他“参加”。各种“野战军”、“造反兵团”、“司令部”、如自由市场,高洪根本闹不清谁是谁,但有一点他是明白了,就是都想请他“收拾”那些“当权派”。所谓“收拾”,就是批斗时上台“架飞机”,必要时拿钢鞭“抡”他们。平时,当然还可以贴“大字报”,打旗,喊口号。这些当然都没问题。那时,闹得最凶势力最大的是孙奎一派,正好县供销社反张科亮的姚玉虎也是这一派,高洪便“参加”了。不久,县上夺权,孙奎当了县革委会副主任,后来又兼了副书记,高洪高兴,觉得参加对了。
??其时,张科亮已经搬出县供销社,和其他“走资派”一起了,高洪便顺理成章地住进了他的房子,也不回鸡肠子河去,就在县城“造反”了。
??他高兴的是,这次终于报了仇,还解恨的是,也找了个机会,给尚秀秀脖子上挂了一双臭味很浓的破球鞋游了街。只是这“小破鞋”出落得比先前更丰满了,似乎也更能勾引男人的目光,实在是一件“他妈的”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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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8-30 23:36:37 | 显示全部楼层
2、双“第一”
??高洪见许多人都把名儿革了命,男“向东”、“卫东”、“革命”、“造反”等等;女“要武”、“奇志”、“卫红”等等。想想自己,“高洪”,虽然老师起名时说过,是“洪运”、“洪福齐天”的“洪”,但音和“混蛋”、“混球”的“混”一样,别人叫时,他总疑那人心里想的是“混”字,又不好问,不好回骂,总觉得吃了亏,何不也改一改?他征求姚玉虎的意见,姚玉虎正写大字报,想跟他玩笑,笑道:“你姓高,干脆就叫‘高举毛泽东思想伟大红旗奋勇前进’算球了!”高举摇头,说:“不好,太长了。”姚玉虎道:“你懂个球!长怕啥!长了才好呢!这个名字才绝呢!水泉县保证第一,你说对不对?”高举一想也对,笑了,说:“行。我就叫‘高举毛泽东思想伟大红旗奋勇前进’!”
??他扳着指头数了数:十五个字。
??字是多了点,但这名字绝啊!水泉县第一!
??名字有了,得宣传出去,高举想了个妙招儿:找几张红纸写了个“毛主席万岁!”,下面署上“高举毛泽东思想伟大红旗奋勇前进”,贴到县招待所门口。街上的人以为是新大字报,凑过来看,只听一位说:“两条标语,字儿怎么一大一小?”高举回头看,是位胖胖的小个儿年轻人,不认得,便瞪了他一眼,说:“什么两条标语,下面是我的名字!”人群中一阵议论:“哟,名字!”年轻人一笑,说:“高!高家庄的高!”高举记得这句话是一部电影里汉奸称赞鬼子的,又瞪他一眼,说:“你懂什么!我这名字,在水泉县、全中国、全世界都数第一!不仅思想红,而且字是最多的!世界上他谁有十五个字长的名字!”
??那年轻人眼睛转了转,说:“不对。英国王太后伊利莎白•安姬拉•玛格丽特•鲍依斯里昂的名字就比你长。”高举愣住了。年轻人说:“不信你数数,十六个字。”他说着,又掐着手指头慢慢数给高举听。高举也暗自数着,果然是十六个字。他有些不信,说:“你编的,哪有这么个人!”年轻人说:“你学没学过世界历史?这是第二次世界大战时有名的女强人,邱吉尔称赞是‘最有勇气的女人’,希特勒称为‘欧洲最危险的女人’,谁能编?”高举不知真假,但见人家说得理直气壮,就有些气馁,声音低了些,说:“那是外国人。在中国,我的名字他没人能比得了。”年轻人又一笑,说:“不对。我们学校里一位同学姓无,叫‘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万岁万岁万万岁’,也是十六个字!不信你数数。”高举又一愣,暗自数了数,果然,没话说了。旁观的人哈哈笑着散了。年轻人嘿地一笑,也走了。只剩高举无聊地在标语前站着。
??他回去说给姚玉虎听,姚玉虎说:“哎,这个容易,你想压过他,再加字儿么。你可以叫‘高举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伟大红旗奋勇前进’么。十九个字,不就压过他了。他要再加,你还可以加么。你就叫‘高举马克思列宁主义毛泽东思想伟大红旗奋勇前进’么,二十二个字。你还可以叫‘高举马克思主义列宁主义毛泽东思想伟大红旗奋勇前进’么。二十四个字。对不对?容易得很!”高举心里懊悔,舔舔嘴唇说:“我当时没想到。”姚玉虎忽然说:“不对,你上当了。姓吴的吴是口天吴,哪有无产阶级的‘无’!”高举拍一下大腿,说:“我上当了!——他妈的,这小子是哪个单位的,我以前咋没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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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8-30 23:36:48 | 显示全部楼层
高洪又得意起来。他正得着意,一位“胡不爱红装爱武装”女士慕名打来了电话,说:“哎呀,我可找着战友了!我改了个名儿,那么多人都不理解,嫌字儿多。他们懂啥呀!这下好了,我有战友了!——你年龄多大,结婚了吗?”
??“高举毛泽东思想伟大红旗奋勇前进”同志没有思想准备,听声儿像是女性,又有点像是男性,水泉县不大,县城里的女人差不多他都知道,这位却陌生得很,他稍稍迟疑了一下,那边立即说:“那这样吧,咱们见了面再谈。”
??等“胡不爱红装爱武装”女士的那阵儿,“高举毛泽东思想伟大红旗奋勇前进”同志思想可就飞驰开了,正好墙上有一张“飒爽英姿五尺枪……不爱红装爱武装”的女民兵画,他便盯着那画儿出神,想着要是能和这么一位“爱武装”成双成对,那……!
??他还没有很想出眉目,“胡不爱红装爱武装”到了。“高举毛泽东思想伟大红旗奋勇前进”差点没吓得叫一声“妈!”
??她个头儿像郑海霞,往门口一站,屋子里马上暗了一截,一身退色的黄军装紧巴巴地捆在身上,扣子差点没给绷飞了;一顶发白的旧军帽,别满了大大小小的“红太阳”像章;拦腰一根皮带,扣在最头的眼儿上,胸前也是大大小小的“红太阳”像章;胳膊上一箍“红卫兵”袖标;年龄么,看样子也就四十来岁。要不是事先知道她是女同志,还真不敢肯定她的性别。她是城关屠宰场的临时工,任务是烫猪、拔毛、倒下水。平时最爱吃猪大肠。“文化大革命”一开始,她突然发现自己是“工人阶级”,于是也起来“造反”、“红卫兵”、还“打倒……”因为在“打倒”的内容上和丈夫观点不同,用旧报纸写了张“申明”,贴在县招待所门前,宣布和丈夫离了婚。一个儿子一个女儿都是“小老保”,一气之下,都交给了丈夫,自己只身出来闹革命,这阵儿正想找一个志同道合的结为战友夫妻。
??“高举毛泽东思想伟大红旗奋勇前进”同志咽了口唾沫,没说出话来。“胡不爱红装爱武装”同志见面前是位二十郎当岁的瘦小伙子,脸虽然黑了些,她倒不嫌,问题是他吃猪大肠的年头太少,便泄了气,不提结为夫妻的话了,谈了一阵“革命”,结成了“战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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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8-30 23:37:12 | 显示全部楼层
她刚走,姚玉虎和胡千嘻嘻哈哈地进来了,说:“这母大虫干啥来了?是不是找你配种?要找你配种就找对人了,这母大虫也只有你高大?能降得住!”高洪说:“不要胡说。”姚玉虎笑道:“我胡说啥,你看她的个头嘛,那么大的个子,一张B还没有一尺二?不是老叫驴能降得住!”胡千也笑道:“哦高洪,我听姚团长说你的那个东西美实的很,拿出来我们欣赏欣赏,看是真的假的。”姚玉虎立即道:“哦,你们两个比比,小胡的家伙也美实的很,比一比,看谁的大?”
??高洪心里得意,不屑地对胡千说:“要比,你一边儿歇着去!咱姓高的没别的本事,那个玩艺儿不敢说全国第一,水泉县第一是稳拿了!”姚玉虎盯一句,说:“不要吹牛,拿出来看了再说!”高洪说:“不能白比,比输的怎么说?”姚玉虎道:“谁输谁请客,咱们三个人下馆子!”高洪、胡千齐说:“好!”便关窗闭门,各解裤子,胡千解的慢,高洪只一掏出来,他就叫了一声:“哎哟——!我认输!我认输!”高洪得意非常,还甩搭着叫胡千拿出来比。姚玉虎看得恶心,说:“你快收球回去吧,人家认输了,你还要咋!”高洪这才收回来,一边系裤带,一边说:“走,下馆子,不许赖!”胡千说:“不赖,不赖。”三个人往外走,姚玉虎还笑个不住,说:“以前只是听说,今儿才亲眼见了。第一!第一!水泉县绝对第一!这下你有两项第一了:水泉县名字最长!水泉县鸡     巴最大!干脆,你以后也别叫高洪了,叫高大?算了!——哎呀,那哪里是人的东西!你怕把哪个驴的东西割来吊裤裆里了吧?”他说着,做一个双手平握巨矛向前挺进的样,哈哈笑着:“高举大?,奋勇前进!哈哈哈……”胡千说:“叫高大?也太鲁了,依我说不如叫‘西门庆’。咱们水泉县的‘西门庆’。”高举问:“西门庆是谁?”姚玉虎笑道:“你连西门庆都不知道?大?!大嫖头!嫖的女人有几背兜!”高举听了,嘻嘻地笑,说:“那还美!”
??要是高洪的“反”一直造下去,本可以进入“八大金钢”的行列,并进而在后来的“三结合”时捞个一官半职,却不料天有不测风云,他们夺了辆摩托车,几个人打赌,从南门到照牌山打一来回,谁用的时间最短就归谁骑,他求胜心切,栽到了沟里,一条腿子也给砸断了。只好去养伤。但正所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去住院,却碰到了杜银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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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8-30 23:37:40 | 显示全部楼层
3、遭逢大小“癞皮狗”
??病室里,有一位“病敌”,叫赖守义,是原县委组织部部长,被“造反派”“批”断了一只胳膊,也在这里住院。组织部部长当然算“当权派”,“大字报”上都叫他“癞皮狗”,高洪也叫他“癞皮狗”,自然不能叫“病友”,只能是“病敌”。高洪刚被抬进来时,虽没有昏迷,但却颇有些疼痛,心思都被疼痛占了,没注意同室是友是敌。待到疼痛过了,才发现对面床上是敌非友,而且是一条“癞皮狗”。他本来要把这“癞皮狗”赶出去的,却意外地发现,这“癞皮狗”住院还有人侍候,而且,侍候他的还是位大姑娘,这使高洪有些意外。在她来送饭的时候,高洪偷偷看了几眼,发现她外貌有点儿像尚秀秀,只是比尚秀秀略高一点,略胖一点,细看却又不像;她说话似乎和兰子一个味儿,细听又有差别,不像兰子的声儿那么细,那么甜。高洪心里有点恨恨的了,这“小癞皮狗”怎么会来侍候“老癞皮狗”!
??他忽然想到了自己的年龄,现在似乎已经过了“年轻小伙子”的阶段,正在向“老小伙子”迈进,再不找个对象,可就是“有青春不用,过期作废”那话儿了。
??上小学的时候,他追逐过村里的兰子,曾让他母亲去提过亲,人家没答应。参加工作后,家里也曾谋划过几回,但那时他刚参加工作,一来年龄还小,二来因在县人委工作,心还高,觉得农村的女子似乎太土,便拒绝了。她母亲摸不着儿子的脉搏,还以为儿子在外公干,一定有“洋媳妇”进门,提过几回,也不再问。高洪呢,先在“十姐妹”中混,没混出名堂,后来想混尚秀秀,却混到鸡肠子河去了。洋媳妇没混着,土媳妇也给耽误了。在鸡肠子河他有个相好,但人家有人家,他只能偷偷摸摸打打边鼓,正式上阵人家可不答应。
??他忽然有了一种很饥渴的感觉。
??小“癞皮狗”扶着老“癞皮狗”出去散步的当口,他从兜里掏出个塑料带儿裹着的圆镜镜,端相自己的脸,并把小“癞皮狗”的形象和自己放一起观察,觉得好像是天生的一对。只是自己的脸似乎有点黑,皮肤也太油,特别是夏天,一出汗,脸上便腻腻的,年轻女子大约不会喜欢。他忙把小镜子装兜里,一条腿很麻利地跳下床,就在床边半坐半站地洗开了脸,先用肥皂去油,再用香皂上味,取毛巾使劲儿擦干了,剜一指头香脂,放手心里搓匀,才往脸上抹。复取出小镜子来对着看,腻油是取掉了,黑却亦然。叹口气,对着镜子摇头,爹妈给的,没法儿,想找出几项优点来抵消抵消,大小“癞皮狗”却回来了。他慌忙藏起小镜子,上床装睡。
??这一晚,他颇有些失眠,兰子、尚秀秀、“小癞皮狗”轮番在他脑子里转,转得他大腿根旁硬梆梆竖起一件物事来,用手弯也弯不下去,三弯两弯,竟弯出湿漉漉一片来,这才心里恨恨的渐渐睡去。
??他开始留心她的一举一动了。他发现“老癞皮狗”喊她“杜银花”,便有些高兴,也立即在心里叫她“杜银花”。他还发现她把“老癞皮狗”叫“姑父”,又高兴了一层,原来是“老癞皮狗”的妻侄女,而且,看样子还没有结婚!
??他继续观察,发现杜银花挺勤快,老“癞皮狗”的瓷茶杯,又重又笨,里边很厚的一层茶垢,她来不几天,便洗得干干净净了;打水、送饭、换洗衣服,都是很烦人的工作,而她却都干得有条有理。他还发现,她比尚秀秀壮实,比兰子有人情味。论外表,眼睛虽然不大,但很明亮;脸略略偏平了些,但细看,五官都长得是地方,一点也不难看;而且,胸前的凸起,则明显比尚秀秀的挺耸。更勾魂摄魄的是,她是来伺候老“癞皮狗”的,但出门进门,总要向他这边很有情意地瞟一两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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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8-30 23:38:02 | 显示全部楼层
高洪心里翻腾开了,终于无话找话和“老癞皮狗”接上了话口。杜银花也公开和他笑着点头了。又由点头到说话,终于成了熟人。
??这时候,发生了一件事,几个“红袖标”涌进来揪“老癞皮狗”去批斗。他知道他的胳膊还没好,这一去,那条胳膊就废了。杜银花满脸是泪,双手紧攒着床头横栏,攒得手背上一点血色都没了,却没一点招儿。高洪也不知从哪里来的急智,突然喊了一嗓子:“别动!别动!肝炎!肝炎!”
??“红袖标”们一愣,回头看时,见高洪蹙着眉严肃地摇手:“别动他!肝炎!快洗手去!”
??高洪是“造反派”阵营中人,革命性绝不比“红袖标们”差,自然不会姑息“当权派”,何况“癞皮狗”,他说不能动,“红袖标”们自无不信之理,忙放了赖守义,不由自主地瞅瞅自己的手,一交换眼色,遥指一指:“你等着,以后有你的好呢!”都退了出去,有的找水洗手,有的还怕医院的水也不干净,奔回去洗去了。
??赖、杜二人傻了一般愣着,好半晌,才想起向高洪说“谢谢”。高洪忙说“没关系。”还往杜银花脸上瞅,看她感动了没有。杜银花的脸微微有些红,无话可说,提起高洪的暖瓶去打开水,回来发现姑夫和高洪已经谈得很投机了,便站着听,见插不进话去,出去看批斗会去了。一会回来,她的脸已变了色:“马……马书记的胳膊拧……拧……碎了!”她作出一个拧毛巾的样子,“那个‘架土飞机’的人就这么一圈儿一圈儿地拧了好几个圈儿……”赖守义忽一下坐起来问:“马书记咋样了?”杜银花说:“我不敢看,跑回来了。”
??屋子里长久地沉默。
??批斗会在南门广场,高音喇叭的声浪能传到医院,几个人便都侧了耳朵听,却辨不清喊的什么。
??高洪心里颇喜,这一次,他立了一大功,要不,赖……(他忽然觉得称呼上有了困难)的胳膊也就成“毛巾”了!他不由自主又往杜银花脸上看一眼,觉得和她的关系又近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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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8-30 23:38:30 | 显示全部楼层
4、以革命的名义
??赖守义是陕北人。大字报上都称他“癞皮狗”,主要是沾了姓的光,他本人并不癞,还有些儿相反,是那种近于“革命教徒”式的人物。一张近似于山顶洞人的面孔,略略有点扁,看上去宽大于高,很少有人能看到他脸上的笑容。衣服无论新旧,都是深藏蓝的中山装,风纪扣都不丢一个,而且肘部、膝部基本上都打着补丁。他的生活内容就是工作、工作、再工作。这样的外表,一般人以为他思想一定很保守,实际上比人们估计的要好,虽然他自己老是站在被称作“顽固派”的阵营一边,有时却能突然冒出一些小小的灵活性。
??别看他现在愁眉苦脸,装得像孙子,对这些天发生的一切,他心里都清清楚楚!晚上,他闭眼躺床上琢磨该怎么办,思想斗争很激烈。他不喜欢高洪这样的人,对他有一种本能的反感,可要是他现在就表明态度,第二天他的胳膊也就成“毛巾”了!批斗会后,他偷偷去看过马书记,就只剩了一口气,人都走了形,要到那种地步,还顾得上考虑什么!他翻来覆去睡不着,听那小子好像也还没睡着,他忍不住问了一句:??“马书记和供销社的张科亮他们,以前对你不是……很好?”
??他有了五分的胆子,敢问了,但也只有五分的胆子,还不敢往透里问。
??高洪一听便明白,这是考查他呢,他也正准备解释这些事,便把早就准备好的说词说了一遍,无非是马县长冤枉了他,胖局长嫌弃他,张科亮陷害他,等等。赖守义听着,先还在脑子里抵抗,但又一想,倒希望他说的是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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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8-30 23:38:3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天,赖守义让杜银花陪他到院子里散步,找了个没人、说话方便的地方,说:“我的胳膊好点了,你收拾收拾,明天回去吧。”
??杜银花没有思想准备,先是诧异,继尔脸红了,说:“那咋能成呢!姑夫这么个样子,我咋能走。——我来的时候,姑姑给我安顿了又安顿,一定要等姑夫好了再回去,现在我咋能走呢!”赖守义沉了沉,说:“没关系,你姑姑那里,我给说。家里的活计也等着你回去做呢。”杜银花低了头,左手攒住右手指头,使劲揪几下,犟犟地说:“家里也没有啥活计,就有,我大我妈也就做了,我回去也是个闲的。”赖守义用一只手取烟,取打火机,很不方便,杜银花看见了,故意装没看见,不帮他。赖守义弄了好半天才吸着了烟,喷一口,继续说:“你回去吧。我这里,也没有啥事儿了。”杜银花不讲任何理由了,只倔倔地说:“不。”
??赖守义不说话了。其实,他并不是真的要打发她回去,只是试探她的态度。他已经注意到侄女频频向高洪那边注目了,怎么办?这件事确实使他十分为难,早先,她父母给他提过,说看能不能在城里给她找一个吃公家饭的女婿,他虽然答应了,但没太往心里去,觉着这种事,有她姑姑操心,用不着他费事。可是,几年过去了,她姑姑心倒也操着,但一来工作忙,二来这是可遇不可求的事,便耽误到了现在。“文化大革命”一开始,什么都打乱了,他们自顾不暇,哪里还顾得这些。这阵儿她姑姑病倒了,他这才觉得担子落到了他肩上。这番谈话,他明白了,侄女心里已经有了高洪。
??过了一会,赖守义说:“那么,你觉着高洪这个人怎么样?”杜银花眼中突然一亮,往她姑夫脸上扫一眼,忙又低下头去,红潮慢慢爬上了脸颊。好半天,才不好意思地说:“我不知道。”
??赖守义不再说什么,只在心里叹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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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8-30 23:38:51 | 显示全部楼层
杜银花是个老实姑娘,却算不上漂亮,到城里,又自矮三分,再加上年龄已是“大”姑娘,和她同龄的女子,屁股后面都有会跑会跳的了,她却还孤零零一个,同伴回娘家来问她“有了没有”,她心里总会刺痛一下,却还要装笑脸说“急啥呢”,但心里却急得冒火冒烟,回家去把自己关房房里大哭一场。碰上高洪,她的心就有些跳,她也在看,他的脸倒是有一点黑,但无大碍,腿有点情况,但那是外伤,最难得的,他还是个营业员!
??“营业员”可是个人人羡慕的职业!
??那时候,人羡慕的职业有四种:道是“听诊器,方向盘,人事干部,营业员”。那时,买粮要粮票,买布要布票,买肉要肉票,买豆腐要豆腐票,烟、酒、糖、茶都要票,针头钱脑不要票,发个“购货证”,和煤油、食盐一起限量供应;自行车、手表、收音机等奢侈品,则要票、权、后门一起用。“营业员”的身价,低得了么!
??现在,有一位营业员向杜银花微笑,虽远在鸡肠子河,但鸡肠子河的营业员也是营业员呀!
??赖守义明白了侄女的心思,也无可如何,便不时地到院子里去散步,一来想自己再思考思考,二来也觉得他在妻侄女和高洪之间有点多余,有点碍眼,想躲开点。这倒给了杜银花和高洪以方便,所以,不几天,他们的关系便突飞猛进的向前发展了。高洪把他珍藏的一个足有巴掌大的毛主席像章送给杜银花,杜银花接过来在胸口比了比,脸红朴朴地笑着说:“太大了,戴上把衣裳都坠破了!”
??高洪忙把自己戴的一个小点的取下来给她,还主动给她别到胸前。杜银花没拒绝,却有些紧张,当高洪的手触到她的敏感部位时,她的脸红了,身子也微微地发起抖来。但她很快活,一快活,心里的花便开到了脸上,使得她整个人都变得艳丽了。一双手,没地方搁,拿起放下,放下又拿起的好几回。高洪看见了,轻轻抓过来捏一捏,她的心突突地跳起来,忙一回头,看看门外,嘴角上露出了点诱人的微笑。高洪见了,轻说“没人”,嘴巴便往杜银花脸蛋上凑,两只手也同时做个搂抱的动作。这一下,杜银花没有思想准备,本能地往后一退,挣出搂抱,逃似的到了门外。刚一到门外,她立即清醒了,这个样子跑出来,不是出卖了他!要叫姑夫看见,不定怎么猜呢。她心里一悔,忙掩饰,清清喉咙,向墙角吐口唾沫,又从从容容回到了屋里。
??高洪先见她逃了,心里一紧,及见她又回来,脸上平平静静,并没有在外大喊捉贼,又庆幸又感激,仿佛偷东西叫人发现,却在最后一刻逃脱了,正不知该怎么办好,却听杜银花笑着说:“你傻站着干啥呢,坐下咱们好好说话。”高洪如同听到了大赦令,松一口气,忙坐下,却好半天不知该说什么好。杜银花见他那样,一笑,问道:“你喝水吗,我给你倒水。”
??高洪也闹不清自己是要喝还是不要喝,赖守义却咳嗽着从门外进来了。他虽抽烟,但平日只在早上咳嗽几声,自从高洪救了他,他出去散步回来,到门口总要条件反射式地咳几声。只从这嗽声便知道,这位外表古板的革命教徒是阅历过人世间各式各样风景的。
??杜银花迎出去,将姑夫搀进来,扶上床,将大瓷杯里的凉茶倒了,沏上新茶,同时也给高洪的杯子里添上水。高洪本无心喝水,见杜银花给他添上了,便端起来,吸溜一口,偷瞟杜银花,见她脸上笑意灿烂,他心里也就开了花,想舒展开来慢慢品味,却心里痒痒地怎么也躺不住。一抬头看见对面墙上“打倒癞皮狗”的大字,他一下坐起来,声色俱厉地朝外喊:“护士!护士!”
??杜银花和赖守义都一惊,看时,他脸色又严肃又气忿,心里便有些紧张,不知这位的哪根神经又抽筋了。护士是个小个儿深眼窝姑娘,听到喊,跑来问,高洪一指对面墙上的字:“找些纸去,把那些字都糊掉!医院么,要讲卫生,墙弄得脏兮兮的像什么!”
??护士没说什么,出去拿了几张旧报纸和胶水来。高洪见了,严厉地申斥,让拿白纸。护士说没有,高洪便取拐下床,冬冬地跳着出去。一会回来,腋下夹着卷写大字报的白纸。张罗要糊,赖守义却有点担心,吞吞吐吐地说:“……这糊了,……那些人,会不会再来找麻烦?”
??“不要紧!”高洪很豪气地一挥手,“有我!他谁要来找麻烦,你们就说是我糊的!把责任都推到我身上,我看他们谁能把我怎么样!”
??赖守义心里虽嗔他多事,却也不敢再说什么。杜银花心里也似乎有点说不清的味道,但不说话,只默默地往纸上抹胶水。高洪一条腿跳着帮忙。赖守义见高洪热心,不插手不好,插手又怕将来惹麻烦,正犹豫,高洪笑说:“你到外面抽烟去吧?我两个就糊了。”
??赖守义只得出去。这一来,高洪就有点疯了,手忙脚乱,不是捏一把杜银花的手,就是碰一下她的身子。杜银花忍着,不说话,只注意着外面。墙糊好了,高洪还裁纸,又糊窗上的玻璃和门缝。杜银花抿嘴一笑,故意问:“你糊玻璃干啥?”
??高洪看她一眼,说待会儿你就知道了。杜银花只抿着嘴儿笑。刚糊好,高洪就扑过来,老鹰捉小鸡似的抱住了杜银花,不容分说,嘴已对准了她的嘴,直把个杜银花勒得喘不过气来。不过,这次她没跑,还微微地有些迎合。但她心里不踏实,高洪嘴里的烟味也重得她难受,乘喘气的机会,一边撤退,一边轻轻说:“姑夫来了!”高洪忙撒了手,及至发现上当,要找补,赖守义却真的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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