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清晨,我像往常一样来到屋顶的花房从事着每天早间的“必修课”——喂鸟、浇花。由于这几天沈阳进入了入秋以来的第一次降温,气温比上周降了很多,我晚上怕小鹩凉着感冒,就把窗户关上,早上再来开窗换气,可就在昨天开窗换气的时候,忽然,头顶朴愣愣一阵乱响。我抬眼望去,竟是一只小鸟从半开的窗洞闯进了花房。它惊恐地寻觅,扇动柔弱的翅膀往石墙与窗玻璃上扑腾,每盘旋几周,就停下歇歇。歇息时,或立足椅背,或栖身花盆沿上,总要对此陌生的境界左顾右盼,小小的身子似乎在哆嗦不已。
看见这不速之客的可怜样儿,我隐恻之情油然而生。于是我轻轻地走上前去将它轻轻捧起,极虔诚极小心地呵护着它的身体。
它是一只因流浪而迷途的小麻雀。鸭蛋形的身躯覆一层莹莹生辉的彩色瓴毛,一起一落的尾巴黄绿相间,比身子还要稍长,小巧玲珑的脑袋露出笔尖似的喙儿,绿豆一般的两眼满含疑惑,那眼光分明混和着敌意、哀怨与无可奈何。
我用小勺儿盛来水,小碟儿装上米,采取牛不喝水强按头之法劝小麻雀聊解饥渴,竟不凑效,这生灵大有不食嗟来之食的骨气。就在这时,它趁我略一疏忽的刹那,猛地张开两翼,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我掌间飞窜而起;我尚未回过神,咣啷一声,小麻雀把自己皮球一般砸向明晃晃的玻璃窗,一个反弹重重摔倒在地上摊开的几页晒鸟粮的大白纸上我心一紧,不由倒抽一口凉气。果然,小麻雀伤势惨重,嘴角出血,两眼翻白,小肚皮仰面朝天痛苦地痉挛,翅子与一对小爪儿微微颤抖;它的上空还飘飞着几片毛羽,我把它重新托在掌心,禁不住鼻子有点儿发酸,眼泪也涔涔地出来了。怎么办?于是我紧急打开电脑,在青鸟上找到了一些鸟儿急救的办法,但我不知道这样会不会能有效果?可叹我没有其他网友医治鸟伤的娴熟经验,也没有多余的鸟笼收留这可怜的流浪儿;况且,它那宁死不屈的性格容许我将它置诸囚笼么,我只好打开花房的门走上外面的阳台,把它轻轻搁置在榕树盆景中。我想,榕树下那柔软温暖的细嫩草丛既可供它暂避风雨,慢慢儿恢复元气;亦可在它能飞翔的时候无遮无拦地重返自然,去寻觅它期待中的家园与期待中的眷侣。
回到室内,好一会儿,我脑中一片空白,只余下那只受伤的小麻雀。小麻雀在我眼皮底下遭此劫难,却始终未发出一声哀鸣。它本为求生而离群独翔,却不幸惶惶然无家可归;它本为避风雨而误入我宅,却因提防着人的恶意转而又冒死离去。
伏案枯坐,掩卷凝思,继而饮一杯清茶。忽又记起榕树下卧着的那只半死不活的麻雀,于是急匆匆复至阳台察看。不料,草丛中除了落下的几片翎毛,那受伤的鸟竟然不知去向我望着阳台外的世界,不由暗自思忖:可怜的小鸟啊,你是伤疼有所缓解后重新振翅于秋风中去寻觅你的归宿了呢,还是拼死不入囚牢而舍身滚落到高楼下的涧壑里去了呢,你是大难不死成了再度凌空重入群体的幸运儿呢,还是雪上加霜成了楼底阿猫阿狗们意外的佳肴呢,你此刻是继续在做着生的挣扎呢,还是已经步入了死的解脱呢。
鸟飞何方?白了的天空不能告诉我。鸟落何所?白了的大地不能告诉我。
怅然入室,凝视地上白纸一角几点小鸟的鲜血,我的心好疼,我的心好悔。
一日惆怅,一日牵挂,在青鸟书房留下此文,愿远方的小鸟也能感受到我的这一份心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