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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9-20 09:12: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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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扰的力量
叶子开始落了,我骑着自行车,带着工具去花圃修剪玫瑰,花圃周围的小径上被我种满了黄黄紫紫的小菊花,此时正开的旺盛,盖过了玫瑰的红色,远远看去,仿佛一个大的花篮。没想到这种偶一为之的事情,竟然有这样的效果,我莫名的有一种喜悦。
到花圃的时候,我突然听到了女孩子的说话声。我有些奇怪,打开花棚的门,果然三个衣衫光鲜的女孩正在那里。见到我进来,他们惊呼起来,慌张的站到一起。他们手里捧着我种的玫瑰花。我受到的惊吓远胜过他们,“你们这些小偷,你们为什么要弄我的花。”我像一只要保护幼雏的母鸡一样冲过去,一把夺过他们手中的花,有一个人的手被刺扎到了,她开始尖叫起来。
我没有理他的尖叫,我只是怒吼着:“滚出去,我会报警的。”
“不是几个花吗,我们买就是了。”另外一个女孩有些不满。
我没有再理论他们,我的全部精神已经集中到我手底下的花了,这些花刚刚被摘下来,他们的颜色还没有暗淡,红色的那朵,花瓣上已经开始露出黑色的细纹,那是我几个月培育的结果,那些小小的细纹,正是我的希望啊,如今,他们已经死掉了。
就好象大白死去的时候一样,我除了无助的哭泣,什么也不能做,而此刻,我也是,我紧紧的抱着那些花,感受着花刺扎如手指的疼痛,我不知道我的心里是怎样的,是绝望,还是别的什么。
“哭什么哭啊,我们赔给你,你要多少钱,就给你多少钱。”被刺到手的女孩走到我面前来,她的面上似乎有一些惭愧,但我泪眼模糊,看不清楚,不过她的话我听的很清楚,我想着,又是一个家世优良的孩子,她又怎么可能想到这些花对于我的重要性。
我不知道该如何去埋怨别人,甚至于控诉,我现在更多的是想怎么解决问题。
大白说过,我具有一切科学家所拥有的品质,理智胜过情感。
“你们走吧。”沉默了一会儿,我终于平静下来。
我脑子里盘算着要用一笔钱为我的花棚加一个坚固的门,还要有一把锁,再就是树立一个牌子,写上研究重地,闲人免进。
我不知道她们还站在那里面面相觑什么,但我当务之急就是把这些花干制。
“沂彤,姗姗,二姐,你们在哪里?”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到了我而边,我猛然明白了,眼前这三个女孩子是陆启轩带来的。
一股莫名的怒气陡然升起来。是他号称明白我要种出黑色玫瑰花来的,是他号称要救我的,那么此刻呢,他在做什么?
我愤怒的站在花棚里,瞪视着那几个发愣的女孩。其中一个急忙答应着。
陆启轩已经开门进来了。
“谁让你们进花棚的?”他的声音在见到我的时候一下子消失了。
我转过身子面对他,他有些狼狈,看着我怀里玫瑰花,他似乎明白了什么,突然恼怒起来。“你们摘的是不是?你们为什么摘这些花,这些是清寒用来做研究用的。”
“你们走。”我无力的驱逐他们,陆启轩什么都了解,但这样的结果又全都因为他。
那三个女孩已经忙忙的走了,我听见其中一个说,“总归还是会长出来的,有什么大不了。”
等他们出去,我才颓然的坐下来。眼前是散落的花朵,露珠尤存。我想我应该摘下花瓣干制了,但却一动也不想动。
良久,我看到一个身影进来,在我面前停住,蹲下来。我知道是陆启轩,他来道歉,但道歉又有什么意义呢?
“你走吧。”我长出了一口气,看着他,他很沮丧,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不想走,”他说,“我知道我的出现给你带了很大的麻烦,让你觉得我这个人很讨厌。不过,你应该给我一段时间,不要拒我于千里之外。”
他的回答让我很诧异,我看着他的眼睛,是的,我看到的是他在真诚的说话,但这些话从何而来呢?
“我没有拒你于千里之外,所有的人,包括你在内,对我来讲,都是在千里之外的。今天他们来这里摘花,我不想责怪他们,当然更和你没有什么关系。”我模糊的想着,我真的不责怪他们吗?只是按照常理来讲,责怪是毫无意义的,因而何必责怪呢?“我只是希望我们可以相安无事,我做我的事情,你做你的事情,你带你朋友来玩,有很多可玩的地方,想摘花,花棚外边也有很多。请求你,不要再闹了。”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措辞。
“你把我和所有的人相提并论了?”陆启轩歪着头找我的眼睛,他习惯于看着别人的眼睛说话,也习惯于让说话的对象看着他,但我不想看他,我能想象出他那双眼睛来,会让我想起他说的话“我来救你,清寒。”
我不想回答他什么,他让我感到混乱。
“可是,你知道我不是所有的人,我是陆启轩,我是因为你才来这里的。”
“因为我?”我淡淡一笑,“也许最初的确你这么说打动了我,让我以为我们是有着什么渊源的,但现在,我很憎恨这种渊源,你以为我还会问为什么吗?不,我不会问了,因为这些和我都毫无意义,我有我的生活轨迹,我不想被别人打扰。包括你在内。”
我没有再理他,径直走到我的花棚里边的小屋里去,我需要把这些摘下的花立刻干制。陆启轩什么时候离开的我根本不知道,但我听见他说:“你会接受我的。”
我为什么要接受他呢?这种接受是一种朋友式的接纳,还是别的什么呢?不想多想,但却由不得多想,甚至有一次,在我的梦里,甚至出现了陆启轩,手里捧着一束火红的玫瑰花,大声对我说:“我爱你。清寒,忘记大白吧。”
我惊惧的醒来,为这个梦感到可怕,是我的潜意识给予的我的梦吗?是果然时间的流逝让我忘记了大白吗?当然不是,白色窗台上画像里的我正忧郁的看着真实的我,仿佛我的灵魂在和我对话,习惯了这种清寂生活的我,开始被别人扰乱了。
我非常讨厌这种打扰,但打扰已经无休止的开始了。
清晨,我会看到我的小院门口放着一些文件,是从个大网站上下载的有关园艺和植物的消息,在这些数据的旁边,还会有一朵玫瑰。黄色的,带着露水。我认出是我的花圃中的,只是它们生长在外面,是土培的。
我气的七窍生烟,但我毫无办法,那些资料对我来说意义远远大于损失的一朵鲜花。我只好接受,然后将花瓣干制。
第二天,我仍然在门口看到了一迭资料,旁边不仅有两朵红玫瑰,还有一串钥匙。我急忙跑去看我的花圃,果然,已经整修一新了,门换成了乳白色的,在门外有一个小巧的牌子,用红色的笔写着“不要摘为研究而生的花。”我傻呆呆的站在那里,不知道如何是好。
第三天,我在门口看到了陆启轩,他手里抱着一摞打印的材料,旁边停着一辆自行车,车筐里放着满满的一扎紫色的小菊花,他带着灿烂的笑容看着我,我很恼怒。
“你玩够了没有?”
“我没有玩。”他纠正我的话语,“我在帮你,你带我的玫瑰和我的资料进屋了,这次,不该带我进吗?”
“没有这个必要,”不善言辞的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对付他,他的神情有种笃定让我很慌乱,“你打扰到我了,你知道吗?我已经不是像你这样的小孩子,我没有时间也没有精神陪你们玩。”
“我说了,我没有玩,我做的事情很认真。”他把我推到一边,霸道的推着自行车进了我的小院,“我是上天派来拯救你的人,你只能接受我。”他放好车子,根本不理会我的存在,进屋,找到我久已搁置的花瓶,去水池边清洗,然后注满水,将小菊花插好,放置到我的工作台上。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我愤怒的攥紧拳头,站在门口看着这个嚣张的在我屋子里来回走动的人。
“窗帘是白色的也不难看,但缺少同色的流苏,质地有些轻盈,让人没有安全感,”他扯了扯我的窗帘,笑着告诉我。
“我喜欢可以了吧。你现在马上离开这里,你的无礼让我不满。”我强烈的遏止着自己不让自己冲上去做一些不当的举动。
“所有的家具都是黑色的,压抑而且沉重,会影响你的心情,水晶灯已经过时了,对眼睛也不大好,床是让人休息的地方,可是你的床像坟墓一样,怎么可以这样?你不珍惜自己的睡眠,还是不珍惜自己的梦?你一定总是做一些没有色彩的梦,是因为你的床是没有色彩的,他不让你舒服。”
“陆启轩,请你马上离开我的屋子。”我忍无可忍。
“我马上走,不过,这幅画我要带走。”他迅速的把我的画像拿到手里,我毫不犹豫的冲上前去与他争夺。
“你凭什么随便拿我的东西。你这个混蛋。”我撕扯他的手,想把画拿下来。
他一动不动,任凭我怎么抢夺,他的力气很大,不像他的面孔那样无害。等到我所有的力气用尽,他才对我说:“我不能再让他影响你的情绪了。季清寒,你已经死去了一回,我要你活过来。”
他斩钉截铁的挣脱了我的拉扯,头也不回的走出我的屋子。
我只愣了一秒钟,就立刻扑上去,抓起那个花瓶,重重的摔碎在地上。我要被这个恶棍弄的歇斯底里了。我有生以来从没有像现在这么狂躁。
碎片和水立刻迸溅了一屋子,紫色的花朵散落在地上,沾湿了,有一种凄楚的模样,我突然觉得那花像极了我,一种难言的痛楚让我抱着头蹲下来,痛哭失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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