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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块半墓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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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2-9 13:56:18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关于那几块墓碑的事情,我是早有耳闻,但亲临其境之后,还是给我带来了极大的震撼。我想,从那段充满激情而又伤感的年代过来的人们,不管是无意识的铭记,还是有意识的忘却,它都如同心灵上的一道伤痕,也许不在滴血,但依然狰狞着难以愈合。

辽河岸边的那个叫马架子的村庄,如今已经成了远近闻名的富裕村,这里的鱼虾、板栗和稻米备受热捧,供不应求。这里的绿色植被达到了惊人的52%,村庄仿佛是在绿色的海洋里徜徉的舟船。如果在夏季,有晨雾的话,葱茏之中透出一丝朦胧和忧郁,让人能嗅出空气中的甜味儿来。

小年刚过,我们受村主任老马的邀请,来此吃年猪。以前,在做农村情况调查时也路经过这里几次,但都是到前面不远的镇政府。认识老马很久了,他当过兵,原先在乡里任职,后来回村竞选了村主任,一干就是十几年。农村杀年猪是一件很热闹的事情,刚进腊月门,家家预备好年猪。从此,每天都能听见猪的哀嚎,杀猪宴也正式开始了,一直要持续到腊月的二十八、九,因近几年在外务工的人回来得较晚。来吃席的越多,主人越高兴,这表示他家的人气旺。

来到马主任家,我有些惊讶,他的家并不在村里,而是在村东头的一棵老榆树旁。一趟中间有门廊,两边排开的旧瓦房。门廊上方是一个三角房脊垛墙,垛墙上塑着一颗五角星,下面是四个数字:1969。整幢房屋的窗子被钉上了防寒用的塑料薄膜,使房子显得更加低矮。他怎么住的这样寒酸?因为很熟了,我就直截了当地问他,他说,别小看这房子,这可是当年我们村第一栋砖瓦到顶的房子,是给知青点儿建的。

穿过门廊,后面是一个挺大的院落,东西两厢盖有储放粮食和杂物的仓房,北侧是四间红瓦房。后来我知道,这些房子在知青们回城后就一直空着,破败不堪,老马退伍后就住到了这里。对了,老马差不多是个孤儿,打小就没见过父母,一直跟着爷爷奶奶生活,七、八光景,两位老人相继离世,他就开始吃百家饭,跟村里的五保户住。后来村里来了知青,他就硬赖着跟知青们住了。我想,可能是那帮年轻人特有的气息吸引了他,也可能是出于孩子的天性使然,毕竟童年的苦难让他更能亲近那些在此没有家的人们。他至今还能说一嘴上海、苏杭地区的杂七杂八的话来,尽管他坚定地认为那是标准的上海话。有时开玩笑,还时不时地冒出一句:阿拉上海宁。

当上村主任以后,他就把村委会让给了村里的五保户,把村委会搬到了知青点儿。又在后面盖了几间房,娶妻生子。十几年过去了,村里的土坯房已经换成了砖瓦房或小楼,他还是坚持住在这里,用他的话说,清净。后来我知道了,还有一个情结始终纠缠在他的心里面,那两块半墓碑。

马大嫂是个很干练的女人,她带着一副厚厚的近视镜。这是我们家的文化人。老马介绍,原来她一年前从乡中心小学的退休。此刻,她正在房前临时垒砌的两口大锅前忙活着,猪肉、血肠和酸菜已经下锅,另一锅里炖着江鲤子。还有两位请来帮厨的年轻妇女在摘洗青菜,一个七、八岁的女孩儿在边上帮倒忙,这是老马的孙女。儿子一家在城里,孙女一放假就来了。

同来的几个家伙一看饭时还早,就躲到前面“大队部”去组局消遣了,老马陪着我指东说西地聊着。我问老马,那几块墓碑是怎么回事?老马神色凝重起来。真想知道?他问。我说,怎么,还有故事?老马转身冲老伴儿说了句,我们去下东斗儿。就拉上我走出院子,向村东面的大地走去。
“我这辈子,要感谢的人很多,打小没人养,我是吃百家饭长大的,我得感谢村里人的养育之恩。那时,老支书到公社争取一个参军的名额硬是给了我,当时我不够岁数,差一岁。老支书就领着我走了大半天,找到了接兵的干部说了我的情况。老支书是打辽沈战役的老兵,一只手指头炸给没了就回老家了。结果,老支书一说,那个接兵的就要我了。”老马在前头引路,边走边说。“再要感谢的就是这帮知青,我们村一共七个,都是上海和杭州的。我和他们一起吃住了四、五年,三个女的,四个男的。我最早认字就是同他们学的,那时我成了村里孩子眼中的叛徒,”他笑了笑,“有时会往知青点儿偷一两只鸡,那些知青连鸡肠子都吃了。”

差不多走了半里地,在一片杨树林里,我终于看见了那些墓碑。它们被整齐地横列一排,没有坟墓,只是竖在那儿的碑,坐北朝南。还真的是两块半,其中的一块已经从中断掉,看不见名字。老马指着左面的一块说,这是我们点儿的户长。我看到,碑上刻着:陈银娣,上海人。中间那块老马说不是他们户的,是公社知青办的知青:王沪平,上海人。老马指着那块残碑说,他叫徐闯,杭州人。我算了一下他们的年龄,23岁。

从老马的叙述中,我得知了事情的大概。1972年,辽河发大水。水是在下午漫过了河堤,只短短十几分钟,就涨过了头顶。本来陈银娣在公社参加抗洪会议,知道情况后,就和知青办的同学王沪平一起往回赶,这里具体的情况不详。一周后,在二十多里地以外找到了他俩的遗体。老马在说到徐闯的死时,流露出一丝愧疚,他说,当时村里只有一位老人死了,其余的人都平安无事。他们在知青点儿的屋顶上等了三天,无人来救。后来水开始消了,徐闯出去找食物,他是水性最好的,但他也没有回来。显然,他们是被人遗忘了。直到第四天的傍晚,一小队军人涉过齐腰深的水走过来,而那时他们已经饿得扁扁地趴在屋顶上了。徐闯是在一里地外找到的,当时他背着一小袋还没长好的玉米,他是让柳毛子给缠住了。

老马说,因为这件事,知青们闹得很凶,后来公社撤了几名干部,给牺牲的知青修了墓园。上世纪八十年代,这里修省道,知青墓需要迁走,就找了他们的亲属,陈银娣和王沪平的亲人把他俩的骨灰接走了,而徐闯的亲人已经不在了,他父母在1967年就自杀了。后来村里人就把他移到了这里,连同那两块墓碑。说来奇怪,1998年,辽河再一次发水,大水过后,人们发现徐闯的墓碑断掉了,而那块断掉的部分怎么也没找到。老马说,我在附近挖地三尺,找了方圆十几里地也没找到。后来就给知青点儿其他的人打电话,第二年春天,知青点儿的人来了,还有杭州徐闯的不少同学,也是知青,他们把徐闯的遗骸火化,把他的骨灰拿回了杭州。

“我至今感到蹊跷,他的骨头还在,碑却没了,那么重的碑怎么会没了……”老马像是自言自语。
“我想是魂归故里了吧。”我也是自言自语。

“爷爷,爷爷,吃吃饭啦!”老马的小孙女在远处喊我们,我们离开了那片树林。走里一段,我忍不住回头望去,但因为身处的地势低些,反倒是看不见墓碑了,那高大杨树下的低矮的灌木丛遮盖了它们,厚厚的白雪掩藏了它们。

吃饭的时候,老马的开场白还没有说出口,在我身后玩耍的小女孩就学着他爷爷的口吻,低声嘟囔:我是吃百家饭长大的……,果然,老马正是这句。不过,此时入耳,我真的听得心里沉甸甸的。马大嫂在我们从“东头”回来后说,这老马又给你忆苦思甜了吧?我问,老马现在还和那些知青有联系吗?联系。那些人可讲究了。回来过几回,找你马哥,喝酒跟喝水似地,又哭又跳的。对了,他们还帮着把村里的栗子和大米销到上海和杭州哪……
那天下午,我们也喝了不少小烧,头有些晕晕的。不知怎的,我的思想总是溜号:那片杨树林,大片的雪花正飘着;那些知青,特别是徐闯,他的灵魂回到故乡了吧;那个年代,那个充满激情而又伤感的年代......
发表于 2011-2-9 17:41:57 | 显示全部楼层
神馬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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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2-9 23:23:22 | 显示全部楼层
下班后写写的,说错勿怪!

1.从首段一直到:”他笑了笑,“有时会往知青点儿偷一两只鸡,那些知青连鸡肠子都吃了。” ――这些段都不错,平凡处有不平凡的写法。纯纯的文学,淡淡的叙述里,飘着人性的气味,叙述者情调,有点魔力。

2.引言的话和主题,我没理解它们的关连,是我累了吗?

3. 文章好长。如果这样呢?感觉可以分几次读。但读完一个小主题,就得品味些、酝酿些耐人寻味的感触或艺术。


一个叫马架子的村庄
关于那两块半墓碑的事情,我是早有耳闻,不过亲自“耳熏目染”之后,还是给我带来了极大的震撼。我想,至今仍然会有许多中年人,会有记起那段充满激情而又满怀伤感的年代。不管你是无意识的铭记,还是有意识的忘记,它都如同心灵上的一道伤口,也许不在滴血,但依然狰狞着难以愈合。
在辽河岸边的那个叫马架子的村庄,如今已经成了远近闻名的富裕村,这里的鱼虾、板栗和稻米备受热捧,供不应求。这里的绿色植被达到了惊人的52%(在北方平原地区少有),村庄仿佛是在绿色的海洋里徜徉的舟船。如果在夏季,有晨雾的话,葱茏之中透出一丝朦胧和忧郁,让人能嗅出空气中的甜味儿来。
去年小年刚过,我们受村主任老马的邀请,来此吃年猪。以前做农村情况调查时也路经此地几次,但都是到前面不远的乡镇。认识老马很久了,他当过兵,原先在乡里任职,后来回村竞选了村主任,一干就是十几年。农村杀年猪是一件很讲究的事情,刚进腊月门,家家预备好年猪(自家养的更好,若是常年在外务工的人家儿,这时也要买上一口回来)。从此,每天都能听见猪的哀嚎,杀猪宴也正式开始了,一直延续到腊月的二十八、九,因为近几年在外务工的人回来得较晚。来吃席的越多,主人越高兴,这表示他家的人气旺。

一座古老的豪宅
来到马主任家,我有些惊讶,他的家并不在村里,而是在村东头的一棵老榆树旁。一趟中间有门廊,两边排开的旧瓦房。门廊上方是一个三角房脊垛墙,垛墙上塑着一颗五角星,下面是四个数字:1969。整幢房屋的窗子被钉上了防寒用的塑料薄膜,使房子显得更加低矮。他怎么住的这样寒酸?因为很熟了,我就直截了当地问他,你就住这儿?他说,别小看这房子,这可是当年我们村第一栋砖瓦到顶的房子,是给知青点儿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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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2-10 00:47:37 | 显示全部楼层
张老师这段文字应该没怎么细啄吧,这是给我的第一感觉,嘿嘿!
故事描述很朴实,欣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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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2-10 10:24:38 | 显示全部楼层
引用第3楼柳眉儿于2011-02-10 00:47发表的:
张老师这段文字应该没怎么细啄吧,这是给我的第一感觉,嘿嘿!
故事描述很朴实,欣赏!
文章过于粗糙,下次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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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2-10 10:27:27 | 显示全部楼层
引用第2楼op于2011-02-09 23:23发表的:
下班后写写的,说错勿怪!

1.????从首段一直到:”他笑了笑,“有时会往知青点儿偷一两只鸡,那些知青连鸡肠子都吃了。” ――这些段都不错,平凡处有不平凡的写法。纯纯的文学,淡淡的叙述里,飘着人性的气味,叙述者情调,有点魔力。
??
2.????引言的话和主题,我没理解它们的关连,是我累了吗?
.......
文章有些不合时宜,本来不想发的。其实,只是一段轶事,已经过了一代人。多谢您的指点,下次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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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2-10 10:39:47 | 显示全部楼层
引用第5楼张旭新于2011-02-10 10:27发表的:

文章有些不合时宜,本来不想发的。其实,只是一段轶事,已经过了一代人。多谢您的指点,下次注意。
呵呵,文章哪有时宜不时宜之分啊,张老师这就见外哈,用文笔记录一段历史,也是文者的责任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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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2-10 16:31:54 | 显示全部楼层
一段轶事.描述很朴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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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2-10 21:36:42 | 显示全部楼层
不合时宜?

此言差矣

我感觉是作品是有水平的

上半篇写得好,风格不错

下半篇比起上半篇,不够「入味」了,艺术的力道稍弱了,

主题是――墓;但下半篇的墓的形象不比上片篇的人情鲜明,神韵没勾勒得很

出色(两 者比起来)

如果不把墓的部份,再匠心独运 (或許把幕碑特寫一番 或許蒼涼帶點靈異
………)

不然或许另就立题目看看

作品是有水平的

和不合时宜无关吧?


不过

文章忌入了俗套

您说不合时宜

从某个角度会反而夸讲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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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2-10 22:37:04 | 显示全部楼层
引用第8楼op于2011-02-10 21:36发表的:
不合时宜?

此言差矣

我感觉是作品是有水平的
.......
我所谓的不合时宜,是指正值年节发这样的东西有些沉闷,怕坏了大家的好心情。应该讲究文责,这是对的。我认为,叙事的主题应该在于主观动机的控制和时代气息的把握上,尽可能避免受众质疑。当然,这种想法过于天真,也很自私,完全是虚荣心使然。然而,写作的某些内在因素不就在于此吗?我也希望我的文章被广泛阅读、评论或批评,总比寂寂无声要好一些。我坦白,不是因为我自负,而是因为我受到了真诚的鼓励!谢谢OP!谢谢柳眉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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