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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12-17 21:54: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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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我打断了密谋者们瞻前顾后的分析,情绪变得非常冲动,我要你们杀了他。我拍案
而起,轮流拉拽着四个人的耳朵,我贴着那些耳朵继续狂吼,你们听见了吗?我是燮王,我
要你们杀了他。是,陛下,你想杀他他就得死。吉璋跪地而泣,他说,那么陛下明日传端文
入宫吧,我会替陛下了却这桩心愿。第二天燕郎奉诏去了平亲王府。燕郎的白马拴在平亲王
府的绊马石上,街市上的行人商贩集结而来,将道路挤得水泄不通,他们想看看一代权阉燕
郎的仪容,更想一睹传奇人物端文的风采。据说端文跪地接旨时神态异样,在地上重重地击
掌三下,沉滞的击掌声使燕郎感到惊讶,他无法揣摸端文当时的心理。而端文的同胞兄弟端
武守在照壁前,大声而粗鲁地辱骂着门外观望的路人。
端文牵马跨出平亲王府的红门槛,以一块黑布蒙住整个脸部,只露出那双冷漠的狭长的
眼睛。端文以蒙面者的姿态策马穿越街上拥挤的人群,目不斜视,对四周百姓的欢呼和议论
无动于衷。人们不知道一个功勋显赫的英雄为何要蒙面过市。据燕郎后来解释说,出乎意料
的事情发生在菜市街附近,一个破衣烂衫游乞于京城的老乞丐突然挤到端文的马前,他伸出
打狗棍挑去了端文脸上的黑布面罩,这个动作来得突兀而迅疾,端文大叫了一声,他想到空
中去抢那块黑布面罩,已经迟了。端文苍白而宽硕的额角袒露在阳光下,一些围观者发现他
的前额上刺着两个蝌蚪般大小的青字:燮王。菜市街顿时陷入一片莫名的骚乱。端文回马返
归,以一手抚额,一手持剑驱扫蜂拥而上的行人,他的表情痛苦而狰狞,怒吼声像钝器一样
敲击人们的头顶。端文骑在玉兔马上狂奔而去,半途遇到了燕郎和几名锦衣卫的拦截。拦截
毫无作用,燕郎后来羞惭地说,他被端文的凌空一脚踢下了马背,情急之中他只揪到了玉兔
马的一根尾鬃。就这样端文从混乱的街市上消失不见了。吉璋设置的毒箭射手在燮宫的角楼
上空等了一个下午,最后看见的是无功而返的燕郎一行,他们向射手做了收弓罢箭的暗号,
我当时就预感到有一股神秘的灾气阻遏了这次计划,远远地我听见燕郎的象笏落地,声音颓
丧无力,我紧绷的心弦反而一下松弛下来。
上苍免他一死,这是天意。我对吉璋说。假如我想让他死,上苍想让他活,那就让他去
吧。
陛下,是否派兵封查城门?我估计端文仍在城中,既然已打草惊蛇,不妨以叛君之罪缉
拿端文。吉璋提议道。可是端文的英雄故事已经流传到燮国的每一个角落。人们已经开始怀
疑他们的燮王,他们学会了判断真伪良莠。而我从来不想指黑为白或者指鹿为马,我的敏感
的天性告诉我,你必须杀了这个叱咤风云的英雄,仅此而已,我不想对吉璋作出更多的解
释。听天由命吧。我对聚集而来的密谋者说,也许端文真的是燮王,我觉得冥冥之中有一股
神力在帮助他。对于端文能杀则杀,杀不了就让他去吧。只当是我酒后开的一个玩笑罢了。
四个密谋者垂手站在角楼上面面相觑,从他们的表情中可以看出一丝疑惑和一丝羞惭,很明
显他们不满于我的半途而废和优柔寡断。午后的风拂动着角楼上的钟绳,大钟内壁发出细微
的嗡嗡的回声。角楼上的人都侧耳谛听着这阵奇异的钟声,谁也不敢轻易打破难堪的沉默,
但每个人的心中都预测到大燮宫的未来暗藏着风云变幻,包括我自己。这个夏日午后阳光非
常强烈,我看见角楼下的琉璃红瓦和绿树丛中弥漫着灾难的白光。锦衣卫们在城内搜寻了两
天两夜,没有发现端文的踪迹,第三天他们再返平亲王府,终于在后院的废井中找到了一个
地道的入口,两名锦衣卫持烛钻进地道,在黑暗中摸索着走了很久,出来的时候钻出一垛陈
年的干草,他们发现自己正站在北门外的柞树林里。有一只撕破的衣袖挂在洞口的树枝上,
锦衣卫看见衣袖上写着一排血字:端文回京之日,端白灭亡之时。他们把那只白衣袖带到了
清修堂,作为端文留下的唯一罪证交给我。我看着衣袖上那排遒劲有力的血字,心被深深地
刺痛了。我用一把铁剪把白衣袖剪成一堆碎片,脑子里萌生了一个有趣而残酷的报复方法。
传端武入宫,我大声地向宫监叫喊着,我要让他把这面丧幡咽进肚腹。端武被推上清修堂时
依然狂傲不羁,他站在玉阶上用一种挑战的目光望着我,始终不肯跪伏。侍卫们拥上去按住
他强迫他跪下去,但武艺高强的端武竟然推倒了三名侍卫,嘴里大叫,要杀就杀,要跪无
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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