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兰老八种之疑惑

兰江

  沈渊如、沈荫椿《兰花》中“宋梅”、“集圆”、“龙字”、“汪字”、“万字”、“小打”、“鹦哥梅”、“桂圆梅”作为春兰老八种;“程梅”、“关顶”、“元字”、“染字”、“大一品”、“上海梅”、“潘绿”、“荡字”称为蕙花老八种;“楼梅”、“翠萼”、“极品”、“庆华”、“江南”、“端梅”、“崔梅”、“荣梅”称为蕙花新八种。
按照沈渊如、沈荫椿《兰花》中所言,春兰中老八种、蕙花老八种、蕙花新八种是“艺兰界评选出一系列典型名种”。何时评选、怎么评选的书中没有说,我们也没有看到其它的相关记载,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绝非凭空而来。我在记载“关顶”一文中曾经谈到,蕙花老八种是清乾隆至光绪壬辰年之间选育出的名种;蕙花新八种是从清光绪壬辰年到民国二十年代所选出的名种。这是通过《兰蕙小史》中〔例言〕和〔蕙旧传名种小传〕和〔蕙新传名种小传〕中核对出来的。光绪壬辰年是蕙花新老八种的时间分水岭,即公元1892年。《兰蕙小史》〔例言〕中说:“是编所录,断自前清光绪壬辰,大冻以后所遗留之老名种,以及逐年新落山之佳种。”这里所言的“大冻”是说此年的冬季格外寒冷。据后来的郑同梅《莳兰实验》所载:“余在壬辰春始酷爱兰,适是年冬寒冽异常,河道冰坚,不通往来,有五六日。”“冯君虞臣来顾,语及此,渠大赞叹,因各处冻萎,计价值不下十余万金。”我没有查到那一年冬天江浙地区气温具体情况,但查到了浙江省南边的福建省清光绪十八年(1892年)冬季气候的资料,《龙岩县志》、《同安县志》、《长乐县志》、《厦门市志抄本》、《长汀县志》以及《金门县志》等都记载了这一年阴历十一月二十八日到十二月初三的大雪情况“平地尺余”、“平地厚三尺余”。这在福建地区是罕见的。可以想象出北边江浙地区寒冷的状况。《莳兰实验》中其实己经记载得很清楚了,兰蕙“因各处冻萎,计价值不下十余万金。”经过寒冻所保存下的春蕙名种,被吴恩元在《兰蕙小史》中记在〔蕙旧传名种小传〕中,共计21品。蕙花老八种均取之这21品之中,绿蕙4品:“大一品”、“上海梅”、“潘绿”、“荡字”;赤蕙4品:“程梅”、“关顶”、“元字”、“染字”,合起称为蕙花老八种。蕙花新八种也是这样，在《兰蕙小史》中记在〔蕙新传名种小传〕中,共计42品。蕙花新八种均取之这42品之中,绿蕙4品:“楼梅”、“翠萼”、“极品”、“庆华”;赤蕙4品:“江南”、“端梅”、“崔梅”、“荣梅”,合起称为蕙花新八种。我们从中可以看出,1,年代的界线明确;2,赤绿分配均匀。如是我们可以确定,蕙花老八种和蕙花新八种年代的确立和由来的根据。但是,在核查春兰中老八种中,却有悖于蕙花老八种和蕙花新八种年代的确立和由来的根据,“宋梅”、“集圆”、“龙字”、“汪字”、“万字”、“小打”均列在〔兰旧传名种〕之中,而“鹦哥梅”、“桂圆梅”却列在〔兰新传名种小传〕中，这实在令人大惑不解?
在一次与杭州著名兰家虞灿银先生的电话交谈中,虞先生提到了目前流传的春兰老八种记载有误状况。他说春兰老八种中没有“鹦哥梅”和“桂圆梅”,而应当是“文团”和“玉梅”，并且讲述了春兰老八种的来历,其中提到了杭州另一位著名兰家黄小金先生。我在江浙地区走访的过程中,我曾专程拜访了虞灿银先生和黄小金先生,一是了解他们艺兰的情况, 虞灿银先生和黄小金先生艺兰分别二十余年和四十余年,先后选育出“巧百合”、“江南雪”、“翠露”、“昌化梅”、“清源”等等一系列的新老花来;二是了解这些新老花的选育经验、过程和流传情况;三是请教春兰老八种的来历。前两个问题我另文再述,这里就说说春兰老八种的来历。据黄小金先生回忆,他很早就喜欢兰花,年青当兵的时候假日里和几个爱兰人常常往诸友仁家中跑,有一次不到,诸老也要问问为什么。诸老的院子里有水泥制石桌石凳,诸老夫人总是把茶沏好,大家围着诸老听他讲兰花。诸友仁先生的原籍是绍兴,儿童时期便到杭州城来学徒，学徒期间听说杭城里有一个大兰家吴恩元先生,于是闲暇之时便去吴恩元处。吴恩元在清末是孝廉,在杭州府大概为幕僚一类的文职小官,清亡以后,民国期间便闲赋在家,一心艺兰。吴恩元也是书香门第之后,家中的房院也很大,诸老说进院以后一层一层的,不知道兰花养在哪个院子里。诸老说吴恩元待人非常和气,他爱书法,常常在写字,我去了就帮他研墨，在《兰蕙小史》中吴恩元就留下了我“友仁”的名字。说到此处,我们打断了黄小金先生的讲述,把原版的《兰蕙小史》翻捡出来,在“失传名种兰蕙小传”下面有落款“友仁”两个字,并有撰体印章。诸友仁年青时并不识几个字,就是后来他与姚毓谬出版的那本《兰花》书也是经他口述,由姚毓谬先生记载整理出来的。诸友仁不可能在年青时期便能在《兰蕙小史》中题字的。但是吴恩元非常喜欢从孩子一直到青年的诸友仁。据黄小金先生讲,诸友仁曾把学徒期间攒下的几个铜板交给吴恩元买兰花,吴恩元当时笑了起来,一是这几个铜板根本买不到他所莳养的那些名种;二是喜欢诸友仁这个爱兰小孩。于是便带着诸友仁穿过几个院子,在一个天井下看到一盆盆兰花。吴恩元让诸友仁从中取出一盆兰花来,并指导他如何脱盆，如何分株,如何上盆。于是诸友仁便从吴恩元处得到了两苗春兰“集圆”。无论长幼,兰人们在兰花面前最易沟通。我们现在分析来看,当时吴恩元很可能正在撰《兰蕙小史》一书,看到正在身边研墨的这个与他共同热爱兰花的青年,情不自禁地留下了他的名字“友仁”。那么春兰老八种:“宋梅”、“集圆”、“龙字”、“汪字”、“万字”、“小打”、“文团”、“玉梅”正是吴恩元讲述的,又通过诸友仁传授给黄小金等新一辈兰人。据黄小金先生讲,诸友仁当时还说“玉梅”是挤进了春兰老八种中,从素上说它是赤壳,从梅上说也达不到梅的要求。黄小金、诸友仁所述是否真实,我们可以放下不谈。但从这八个品种来说,吴恩元在《兰蕙小史》中确实列在〔兰旧传名种〕之中,品种均出自清光绪壬辰大冻以前;从另一个角度说,“鹦哥梅”、“桂圆梅”在〔兰新传名种小传〕的66品中超出其右者也不在少数，何况这些品种在当时也称不上一个“老”字。我们通过蕙花老八种、蕙花新八种的时间和分配情况来看,春兰老八种也应该是同步的,是没有理由别出其格的。也就是说蕙花老八种、蕙花新八种与春兰老八种是无法割离的。春兰老八种是吴恩元排出的吗?应当承认,即使是蕙花老八种、蕙花新八种在《兰蕙小史》中没有留下确立的记载,对春兰老八种我们也就无法出其要求。我个人认为, 春兰老八种、蕙花老八种、蕙花新八种是一个时期兰人们评花的一个产物,仍然是民俗约成的结果。我们通过兰人们的口头记述和《兰蕙小史》的相关记载,分析确定春兰老八种的真伪性,解兰艺史上的一个点的疑惑。春兰老八种应该是:“宋梅”、“集圆”、“龙字”、“汪字”、“万字”、“小打”、“文团”、“玉梅”,这八种更接近于我们求证的真实性。

  


作者：牟安祥

兰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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