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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六岁的贾二爷,今天精神格外兴奋,两个孙子,都在今天中午同一个时辰结婚,都请了爷爷喝喜酒。贾二爷年岁虽已过古稀,身子骨却硬朗,平日里走路,大步掀掀,还能扇起一股风来!他本不想留胡子,但跟儿孙们一样下巴额光抹抹的,似乎显不出爷爷的尊严来。因而,打从前年他开始蓄胡子,如今稀稀拉拉,他习惯用手拢捋着,以便显示出自已的威严。
此时,贾二爷正手捻着那束小胡子,满脸喜气洋洋,摇头晃脑,嘴里喃喃低语着让人听不清楚的话语。转眼间两个孙子都结婚了,他好欢心啊,他真想跳起脚乐,可又怕有失爷爷的威严。
贾二爷,是村里老年人中唯一念过二年私书的人。当时,村里写写算算的,大家都找他,他也愿意帮忙。
望着贾二爷喜上眉梢的神态,许多往事,像画卷一样在我眼前展现。文革时期,人们的业余文化生活很少。晚饭后,村中老槐树下便成为天然的娱乐活动中心。贾二爷常成为男女老少的聚拢中心。他会一边接受不知是谁敬上来的烟卷,一边向听众们传述着新近大事或是分析有关村里的一切形势,侃侃而谈往往不知疲倦。下首席地而坐的汉子们,多已是两三个孩子的父亲他们虔诚的脸上,闪烁着对长者的崇敬和向往。尽管不时有长者兴奋的唾沫星子飞溅到他们的额头或脸上,每个人也都是很随意的抹上一把甚或任由留在头脸之上自由升华。且各自的表情也会随着长者的情绪而颇受感染。汉子们兴奋的脸,在一闪一闪的火光下,泛着红光。那时,我最喜欢的便是踩着梯子上房顶,站在平房上向长城望去,如果大家叫我唱歌,我会学着《红灯记》中李玉和雄赳赳的样子,扯着嗓子:“临行喝妈一碗酒”地叫喊;我还喜欢看周围的几户人家,在袅袅的炊烟中,有人被烟火呛的大声咳嗽;还有那啪-嗒,啪-嗒一长一短的拉风箱声。透过那浓浓的烟雾,可以看到刚出锅的包谷面窝头和红薯,还有那飘着菜叶的包谷面粥。时至今日,一看到这些饭菜,我嘴里就泛酸水。
批《水浒》的时候,工作组要下村检查村民对批判《水浒》的认识,工作组李组长看见贾二爷从自留地干完活回来,就截住他问;“老乡,你对《水浒》有什么认识?”贾二爷略微思考一下焦急地说;“他妈的!坏啦,我把水壶忘在地头啦!”话没说完就跑了。李组长听后露出一脸无奈,摇了摇头说;“怎么这么巧合啊”!然后迈着外八字小步跚跚而去。至那时起,村民常学李组长的样子,迈着外八字小步说;“怎么这么巧合啊”然后,引来人们的哄笑。
在孙子的喜宴上,村民回忆当年的趣事时,不免又大笑。贾二爷笑呵呵地说;“是啊!怎么这么巧合啊”。这天贾二爷喝醉了,醉得嘴里喃喃低语着让人听不清楚的话语。但依然保持当爷爷的威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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