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声的雪

红颜未老

  认识吴彦的时候，我已经是李晨的女朋友。
  那时候我刚刚毕业。我学校里谈了两场劳神费力的恋爱。最终成就了一副不咸不淡的性格，做着一份与志趣毫不相干、只与一日三餐有关的工作。
  李晨常对我说：还工作什么呀，难道我还养活不了一个老婆？想想也觉得挺有道理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有些什么缺憾在里头。每次李晨那样说的时候，我总是戏言：男人有钱就变坏，我是体贴你还要养个小蜜什么的，怕你累坏了哦！话没说的完全，屁股上总会挨两下重重的巴掌。
  拿我，李晨是有点哭笑不得的。他只不过大我三岁，却从认识我的第一天，就拿我当小孩子看。他纵容着我的缺点和放肆。我无从得知他喜欢我什么。不过我清楚地知道，他还未曾爱过我。
  李晨空闲的时候喜欢上网，吸很幸辣的烟，喝酒喝到大醉。每每他喝的烂醉回家倒头在床上鼾声大作的时候，我总会爬起来打开电脑上一会网。从小我睡觉就容不得半点响动。这样的鼾声通常会持续到凌晨。   
  我上网阅读李晨写的每一篇帖子。那些长短不一的、断断续续支离破碎的语句，仿佛是在时间里残缺的影碟，磕磕绊绊地展示着他的过往。我从那些平淡或者激烈的语言里知道了他曾经丰盈激越的爱情，竟然都在十年之前，给了一个我不知道的女子。
  往事萧条下来的时候，李晨接受了命运给予他的别离。他选择了一个他不爱的女子，陪伴他走过漫长的孤寂。
  我知道，那个女子是我。因为生活的不可抗拒。
  我看着那些文字，接受这早有预感的结局。

  只是不曾想过，生命中总有意外发生。
  那是我第一次跟着李晨去参加那个网友的聚会。坐下来吃宵夜的时候，吴彦就坐在我的对面。他的身边有一个很年轻的女孩子，很美丽。她旁若无人地靠在他的怀里。女孩子放肆而张扬的笑声震痛了我的耳膜。我黯然低下头来。
  年轻真好。青春的心如同盛开的最忘形颓靡的花朵，每一丝气息都是甜美的。
  吴彦的声音中气充沛，满是豪气，有着不容置疑的狂傲。不可否认的却是他的确才思敏捷，博闻强识。言谈间旁征博引，倒也无懈可击。偏生性子桀骜，疾恶如仇。最爱说的便是：宁可真小人，不做伪君子。
  那是北方的十月。我对面的吴彦长着长一张胖胖的娃娃脸。所以有时候见他剑眉微挑，灼灼的美目有了些许剑拔弩张的霸气之时，貌似严肃的脸上却不见狰狞，反是憨然一派天真。席间他们谈论的都是关于聊天室和论坛的种种纷争。间或说起某日砖拍何人，某日仅只三言两语就诘问的何人瞠目结舌，羞愤欲死，众人拍案称快，一齐抚掌大笑。
  我看着他们快意的模样，竟然想起了雪山飞狐中胡一刀与苗人凤同席豪饮，拍案畅谈平生杀恶人的场景。虽是一文一武，豪气却是一般地畅快。
  我不由得多望了他几眼。
  恰恰他也刚好向我看过来。犀利的眼神带着些许的霸气飞快地一扫而过了。
  我狼狈地低下头来。心中却是寂寥。一向明白自己是不引人注目的，亦未奢望能够令别人的眼光有片刻停留。习惯了荒凉的我，我这样纷繁喧哗的场合中，惶恐的一言不发。
  李晨照旧是喝的大醉。他喜欢热闹的环境，喜欢和他的朋友在一起。一旦安静下来，便全盘松懈，不知所措。
  第一次看见吴彦，我告诉自己，不可以再见到他。
  
  可是我也开始迷上了上网。
  在李晨醉酒的夜晚，在李晨出差的时候，在李晨加班的凌晨。
  我在李晨常去的聊天室和论坛注册了一个昵称：素衣。在李晨不在的时候我就静静地呆一会。也有很多人向我打招呼，我都回答的心不在焉。
  在李晨不忙的时候，我也会装做偶然地问起他一些关于吴彦的事情。当然那是在问了许多其它人之后才顺带提起来的。表现的仿佛我压根不曾准确记得他似的。
  于是我知道了吴彦在网上有很多的崇拜者。许多女孩子爱慕着他的灼灼华章，也因此纵容着他的骄傲与跋扈。时光辗转流离，一路兜转而来。旁人恐怕无从得知爱情给予过他什么样的安慰与创痛，只知道他骄奢放纵的坏脾气有增无减。最是容不得一星半点的违拗。
  呵呵，是啊，即使是美丽的女子，谁又舍得不纵容他？
  李晨还说，吴彦只喜欢和美丽的女子恋爱。那些深夜出现在网上的女子，曾经一度使吴彦的生活几近混乱到颓废。每天他不是在网上，便是在美眉的床上，或者是在见美眉的路上。
  好象是暮夏的一个夜晚。当我冲好一杯咖啡准备下线的时候，吴彦向我打招呼了。他说：如此良辰美景，正是美好年华，何以妹妹如此寥落？
  他说：只有正当曼妙年华的女子，如果乏人欣赏，便只如空谷百合，一袭素衣，夜夜不寐。我在看见这句话的瞬间，竟然有被窥探般的愤怒。我结结巴巴、语不连贯地驳斥：你真是足够自信，如何得知我正当曼妙年华？奈何实际是红颜早逝，青春不返，有些更年期综合症，是以无法入眠。
  他打过来一张大笑的表情符号。我似乎又听见了他那放肆张扬的笑声。他说：只有被揭破真相的人才会表现的如此激烈。
  我遮掩着回避这个尖锐的问题。他察觉了我的窘迫，迅即转入别的话题。我轻轻地嘘了口气。

  吴彦所学甚是博杂。通常我们从《诗经》论至《乱世佳人》，从《史记》发挥到《鹿鼎记》，时严肃时而面屏大笑，居然有那么多说不完的话。他由起初的信口调笑渐渐变得深入灵魂。我欣喜于他的变化，知道他如此对我，已是难得。恍然间竟已至凌晨，我揉着酸涩的眼睛，淡淡地向他告别。
  此后在许多个夜晚或者早晨，我都会设法在网上等待吴彦。一旦遇见他，往往会有说不完的话。我这个虚拟的世界里我我思维变得出奇地敏捷，言谈也甚为活跃。记得不止一次，吴彦赞我：好聪明的女子。甚至有一次，他的话说得更加直白：素衣，网络上我遇见过可以和我做爱的女子不算少，聊天能够和我匹敌的却不算多。面对这样赤裸的傲气，我简直郁闷到晕死。实在没法子判断我要不要很荣幸地向他表示我的感激流涕。
  时日一久，我们聊天的话题也由文学扩展至其他。记得一次我们谈论到感情，我信口开河：有些人你只可以和他聊天，而有些人你只可以和他做爱。通常容易受伤害的人，往往不知道人与人之间是有区别的。吴彦饶有兴致地问：那么有没有一种人，我们可以一边和她聊天，一边和她做爱呢？我回答：当然有。这样的人有机会成为我们人生的知己或者伴侣。转而又补充了一句：不过这样的人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他忽然转而嘻皮：那么我们算是什么样的朋友呢？我的脸迅速地红了一下，立刻又镇定。网络上始终是有距离的，这距离恰恰给了我安全感，让我有如鱼得水般自在。我字斟句酌地回答：目前我们是可以聊天的朋友，而我希望将来也是。
  他故做失望：啊，你不早说哦，害得我心猿意马了这许多天。
  我佯怒：怎么，还没到春天就开始大做春梦了？
  哪里哪里啊，和我聊天的美眉大多都有非分之想，我是怕你也不例外，正惆怅有失身之忧，惧怕的要命呢……
  我气到吐血，只好拼命狂踩他。突然想起来他说过的反应过激往往是被揭穿真相所致。思量来还是住脚比较划算。

  时间就这么过了一天又一天。我的诸多悲喜也因了吴彦而起起落落。我从开始便已摆正了置身事外的态度，却渐渐发现自己的欲罢不能。
  我逐渐以素衣的昵称在论坛发帖，大多写一些风花雪月的故事。在那些故事里面，女孩子总有一颗天真柔弱而善良诚挚的心，即使一再地由宠爱至辜负，心里的真爱却永远为被磨灭。
  有时候吴彦回帖给我，有时候则不。不过有许多其他人回帖给我。也许是其中的某些细节引起了旁人的共鸣。有一位读者曾细细阅读了我所有的文章，他说：天分难能可贵，功底亦是不弱，若能加意雕琢，他日当有一番成就。我因为这久违的赞誉而感觉虚荣。又因这虚荣而快乐。
  我恐怕不会知道李晨喜欢我哪一点。因为他从来未曾赞美过我任何一句。认识他的时日已不短，然而他或者我都没有尝试过去了解对方的内心。每日里相对无言，看着他沉睡时脸上如孩童般一派天真与寂静，偶尔听见他模糊不清的梦话，知道这平淡而孤单的一天又过去了。
  好象是一个凉爽的秋夜，李晨加班。看着空荡荡的床，我居然有一丝解脱。让我措手不及的却是网络那端吴彦的话：素衣，我想看看你的样子。我呆了一呆：为什么想见我呢？怕我是恐龙？
  呵呵，只是想看看如你一般冰雪聪明而又善良多情的女子该当是什么模样？是林黛玉？小龙女？还是王语嫣？我不由得气恼起来：但凡你想见的女子之中，有没有平凡一点的呢？他似故意气我：有啊，就是你呗！我既气恼于他的急功近利，又心虚他看见我时的失望。
  他是见过我的。初见时那霸气的、一扫而过的眼光一直停留在我的回忆里。如果他知道夜夜与他无话不说、红袖添香的女子，就是那日角落里一言不发、不值他细细一看的平凡女子，他的反应会如何？会否责怪我欺骗了他？
  我拒绝了和他的视频对话。他勃然大怒，为此我们冷战了几天。我冒犯了他的骄傲，最终还是向他请求和解。我说：我是一个再平凡不过的女孩，没有足够的自信来面对你骄傲的目光。尤其是，曾经有那么多美丽的女孩爱过你。
  好吧，看在你这么紧张的份上，今天先放你一马，下次可没这么容易开溜哦！何况我也舍不得不和这么聪明的美眉聊天。
  没想过他这么轻易就妥协了。后来有一次我们谈起网络上的爱情，我明显感觉到他的情绪低落：素衣，我不相信网恋！我知道必有缘由，追问起来，他说：虚拟世界中的感情并不真实，禁不起现实的冲击，尽管那很惟美。素衣，希望你不要网恋……
  我回忆和他聊天的点滴，我甚至记得和他相关的许多对白。那些对着一个苍白的显示器微笑、焦虑、牵挂、难过、守侯的日子。我没头没脑地脱口而出：不，我相信网恋！一切曾经付出过的感情都值得尊重。尽管有些付出注定不会有结果。

  李晨回来的时候已经接近拂晓。我正在一场恐怖的梦魇中挣扎着。明知道前路鬼魅丛生，然而某种神秘的诱惑牵引着我不断前行。正当我被恐惧的黑影压得无力呼吸的时候，李晨轻轻地摇醒我：做噩梦了？我点点头，用力地咽了一下干燥疼痛的嗓子。李晨歉意地说：对不起，我的工作太忙，没有好好照顾你。你应该交几个朋友，这样比较不会寂寞。我以后也会尽量多陪你。
  李晨端来热好的牛奶，我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我的灼热的眼泪打在他冰凉的手背上。我低声问他：你爱我吗？李晨摸的我的头发：傻孩子，怎么尽问些傻问题呢？柔和的壁灯光下，李晨紧紧地拥抱着我，亲吻我满是泪水的脸颊。
  在激情四溢的时刻，我听见他在我耳边一遍又一遍地说：离离，我爱你。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有那么一刻，心里想起了吴彦问过的那句话：有没有那么一个人，我们既可以和她聊天，又可以和它做爱呢？
  我依旧每天上班。也许是睡眠不足的缘故，有些时候会显得没精打采的。相熟的同事问我是不是生病了，我说没有。想了一想又说：也许是生病了。是谁说过，爱情是一场疾病，爱错了人就象吃错了药，留下病根，缠着你一辈子。
  谁能够告诉我这一剂药是药到病除还是饮鸩止渴？或者他只是别人的解药，偏偏是我的毒药？我的青春如果季节的黄叶，在逐渐的凋零中。时间走的迅疾如风，我的梦想，我的过往，我所有甜蜜和痛苦的珍藏都一去不返。我还有多少资本，在这场胜负难料的赌局中孤注一掷？
  第一次和吴彦谈论爱情。我问他：如何看一个男人只在和女人做爱的时候才说爱她？他的回答干脆利索：男人只有在想和你做爱的时候才会说我爱你。而且，爱本来就是用来做的，不是用来说的。
我默然不语。为什么要说的这么凉薄直白呢？
  我想念从前那个说爱我，却从来没有和我做爱的男孩。分别后我再未见过他。我想念他浓密的长睫毛覆盖在我脸上时的片刻柔情。良辰美景，都在瞬间。
  或许我从不曾明白过，究竟是谁爱我最深。
  李晨的工作日益顺利。许多时候因为应酬他都回来的很晚。我打好热的洗脚水给他的时候，他已经斜靠在被子上睡着了。我轻手轻脚地给他换好拖鞋帮他洗脚的时候，他含含糊糊地说：老婆，等挣够了钱我就娶你啊！我会让你幸福的！我稍稍地停顿了一下，而后轻轻用毛巾擦干他的脚，给他盖好了被子。
  这个男人，他永远不会刻骨铭心地爱我，他却照顾我，迁就我，愿意与我相守一生。而吴彦呢？他能够带给我什么？是一段灵犀相通、激烈疼痛的爱情，还是一段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平静生活？我该如何取舍？

  爱情是时间摆下的一个局，怎样取舍只怕都难完满。也许只有心止如水，才能摆脱宿命的牵制。如果爱可以衡量，那么长短轻重多寡即刻一目了然，任谁亦不须在耗尽心力来权衡得失。说到底，我还是怕输。若他爱我不及我爱他多，那我为他舍弃现在是否值得？我怕我输不起。
  那天在论坛看一篇帖子。是一位论坛元老的人物素描系列。其中一部说到他。她说：其实他不是人生的良伴，只适合远远地欣赏而已。我一直记得这一句。翻来覆去地想着这一句。我不甘心，也没法子死心。
  我以游客的身份进入聊天室，没有人理我。偶尔会有吴彦的只言片语滚动在屏幕上。我突然看见一个女孩子对吴彦说的话：我开视频，你看看我。如果你觉得可以接受，你再过来找我。我把屏幕拉上去看了又看。那是秋天的夜晚十一点。这是一个和我看似不相干的男人，一个只相见一次的男人。我不敢猜测后面的情节。
  有谁能够预料，许多貌似复杂的事情其实只是由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左右着关键的环节呢？
  事隔许久我装做无意又在网上邂逅了吴彦。他没有流露出半点想念我的的迹象。所以我也没有。很久不聊了，往昔的话题似乎被遗忘了。相对枯坐良久，我问：你是属什么的？我来看看我们属相是否相宜？他取笑我：小女巫，你很迷信哦！我属兔子的。我想了想：恩，属相也还相宜，那么你是什么星座的？吴彦说：乖乖，原来是个中西兼容的现代大仙，我是白羊座。怎样？与你相宜否？我说：双鱼与白羊情缘甚浅，各有世界，不是良伴。或者只是陌路。
  吴彦调戏说：那么不如一夜夫妻百夜恩吧！既非良缘，那就万千宠爱集于一夜好不好呢？我淡淡一笑。对他这般似真似假的试探，我只好不动声色。
  天气一天天变的冷了。当我下班后裹紧了大衣和丝巾的时候；当我在柔和的灯光下等待李晨的时候；当我端着炖的香浓的汤给一身寒气的李晨时，我时常想：其实生活还是给我诸多。这一次或者我该向现实妥协一次了。
  所以那个夜晚，当李晨温柔地解开我睡衣的带子时，我抱着他的脖子对他说：晨，我怀孕了，我们结婚好吗？李晨的眼里溢满了感激与抑制不住的狂喜，他吻着我的脸：离离，谢谢你！我会一辈子对你好，让你幸福。我闭上眼睛，不让眼泪流出来。我因他的喜悦而感激。

  当吴彦再一次要求我视频的时候，我说：不如我们一起看场电影吧。吴彦说：也好，那么我们在哪里见面？我想了想：如果你见到我不逃走的话，我们就在东大街的卖当劳吧，那里三年前曾经是一起爆炸案的现场。
  那个下午非常冷。天气预报说来自北方的一场寒流即将侵袭这个城市。当我刚刚走进卖当劳的时候，就看见了吴彦向我招手，大声地喊：素衣，这里！我呆楞半晌，转头走了出去。他跟了出来。
  外面很冷。吴彦脱下了棉大衣披在我身上。我恶狠狠地盯着他，不明白破绽出在哪里：你早就知道是我了？他的回答轻描淡写，再自然不过。不是的。从开始和你聊的相见恨晚时，我就有一种强烈的直觉：我一定在哪里遇见过你。否则上天何以如此厚待我，赐给我这样一个善解人意的可人儿。你不肯让我看见你，就证实了我的猜测。我查了你和李晨的发帖地址和聊天地址，就知道是你了。
  我听着这莫名其妙的解释，恼羞成怒，却无法辩驳。我咬牙切齿地说：那你为什么不揭穿我？
  吴彦看着我的气急败坏，轻轻笑了两声：你若想让我知道，你自然会说。你若不想我知道，揭穿只会加速你的离开。其实这不是什么严重的事情，只是我们都想做那个躲在暗处的人罢了。我默然不语。是的，他若早揭穿，恐怕我会无地自容。
  吴彦看着电影院的公告问我：你想看什么电影？我说：梁家辉主演的《情人》。他笑的诡异：早想过你不会看新公映的大片。不过那样老的片子恐怕没有哪个影院会演，不如买了影碟回家看吧？我说这样也好。
  在吴彦家狭小的客厅里，这样一个寒冷的冬日下午，我们一起坐在沙发上安静地看一部老片子。我相信他以前一定看过，而我也是。只是我们还是很认真地重看了一遍。原来同一部电影在不同的时光里看，心境也不一样了。
  看完电影，窗外的天色变得厚重暗沉，似乎还下着细细密密的冬雨。窗户我玻璃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水珠。我说：吴彦，我要走了。雨一会也许就下大了。
  在我伸手开门的瞬间，吴彦走过来拦住了我。他说：素衣，不要走！我看着他的眼睛。那是一双明亮而撒满柔情的陷阱，等待着我的沦陷。
  素衣，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你在李晨的身边，你不喝酒，也不说话，就那样安静地坐着，像一个被忽略的孩子，看起来那么寂静。你是我好朋友的女友，我不能够多看你一眼。你知不知道，那时候我就在想，如果你是我爱的女子，我应该怎样的将你宠爱呢？
  每次我和你聊天，你开心的大笑的时候，我想是不是有一天，我会给你一个世界，带着你远走高飞呢？素衣！留在我身边吧。你应该是我的。我感觉得到你每一刻的寂寞。

  这对白我期待已久，此时却又感觉突如其来。我措手不及的那一刻，吴彦的脸毫不迟疑地向我靠近。他的吻激烈而窒息。和李晨的不同。李晨的吻温柔而缠绵，吴彦的则是霸气而魅惑，如同窗外迅疾的风，席卷着我残存的理智。
  夜色弥漫开来，像溶解不开的孤寂与创痛。突然对面楼上的一盏灯亮了，昏黄的柔和的灯光下，是一个模糊的男人身影，似乎是在狭窄的厨房里煮饭。我想起了还在加班的李晨，想起了他的诺言：离离，我会一辈子对你好。我接受了他的承诺，我就该对他负责。
  我知道拒绝很困难，可是我必须拒绝他。我用力推开他紧靠着我的肩膀。他抬起头，他的视线始终没有离开我的眼睛：素衣，从没有哪个女人拒绝过我。
  我看着他一脸胜券在握的表情。这个年轻男人不加掩饰的骄傲气焰如锐剑刺穿我早已不堪一击的心。我看见我是那样的懦弱，我害怕受到哪怕一丝一毫的伤害。犹如惊弓之鸟般逃避一切可能发生的情缘。我的心原来一直都在原地，不敢去任何地方。
  我推开吴彦再次向我靠近的身体，平静地说：彦，我不是来和你做爱的。我是想告诉你，我要和李晨结婚了。我明知不该再见你，却还是来了。请原谅我。
  当我混乱的脚步声回响在吴彦家那昏暗的楼道时，破碎而激烈的心跳声让我恐惧。
  外面的大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变成大片大片的雪花，被凌厉的风吹着飘忽而钝重地坠落在肮脏的地面上，很快便失去了踪迹。
  这是这一季的第一场雪，整整一夜都没有停息。让我想起了故乡的冬天。
     凛冽的北风，无声飘落的雪花。原来天地之间也是可以如此的纯洁，如此的寂静。
  我时常觉得，这一场迅即而至的大雪，是否能掩埋掉心里那些无须再封存的往事，好让我轻易地开始这新的生活。

我是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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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中鸟

文笔自由 语言铿锵

寒钓

有种“骑着黑马看白马”的感觉。

我是传奇

引用第3楼寒钓于2009-01-07 13:35发表的 :
有种“骑着黑马看白马”的感觉。

哈哈,有这个感觉~
写的真不错!

赫尔柳灵

引用第1楼浴火凤凰于2009-01-06 01:17发表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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