忉郎随笔：五月

忉郎

1.
十年前，五月，在前往Y城的飞机上坐定时，我心情复杂。
虽然确定此行的动议，早在半年前就有高层向我透露、征询意见，并让我做好一切准备。但真的成行时，我内心还是五味杂陈，兴奋、向往、忐忑……。
但那个年纪，在那个节点，虚荣让兴奋与向往冲淡了其他感觉。

出门前却不能把欣喜表现出来。帮我准备行装的TT，面无表情，拒绝与我做目光交流。但我背过身时，还是用余光从镜子中观察到她不时的盯着我背影，一脸哀怨。我装作随意的样子转回身，想迎上她的目光然后挑起话题再做一些劝慰，却发现她已经把目光转到别处。于是我极力克制正面情绪，尽量表现出很无奈的样子。但送行的司机到达楼下并打来电话时，我拎包快速奔出的动作，还是暴露出了我的虚荣与急切。
那刻，TT一定非常伤心和沮丧。
2001年的11月，我就高层的动议征求TT意见，TT强烈反对。我能理解她，刚买的房子正在装修，少爷尚幼，经济拮据……正是需要两个人联手度过难关的关键时刻。而自私的我，被过早到来的机遇和未来可能出现的美景彻底迷住。毕竟，这件动议，对于我来说，是件难以想象的机会。因为按照规定，我们每个人都必须被派往各地分部呆上几年。以往，被派往Y城分部的，四五十岁的前辈，最多是担任中层副职类的职务；与我同龄的，则是去做普通员工。而此次，高层出于多种考虑，主动找到我，开出的条件，是破格直接进入Y城分部领导层。
在我们那个讲究资历的系统，在十年前，这个条件，让资历尚浅的我，感觉到的不止是吃惊，更多的是一种诱惑。于是，不顾TT的反对，一边先向高层表达了同意的意愿，一边又动员TT的亲友做她的思想工作。TT勉强同意了。可半年后高层走完程序，正式下达命令的时候，听到消息的TT还是哭了。

我向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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忉郎

2.
这是一趟傍晚时分的航班。在飞机上，期待着送我报到的那位高层能向我面授机宜。
他是位传奇的京官，为人正直，阅历丰富，是总部派来挂职锻炼的。如果能得到他的指点，相信我会更快更好的适应新角色。然而在飞机上他什么都没有多说，只是翻阅报纸和航空杂志，累了就闭眼小憩。
他不说话，我也不敢冒然发问。以往，他对我是赏识的，此次我赴Y城任职的动议，也主要由他提起。而且半年来，对于赴Y城任职，我也反复的思考过，知道新职位不止是诱惑与机遇，更多的是挑战。我已经偷偷补了功课，做好迎接各种挑战的准备。但在飞机上，高层的寡言出乎我的意料，让我的兴奋感降了温，开始焦燥不安。
空乘送来小点心，我没吃，只是不停地喝水。
其实我很饿。当天是我的公历生日，临行前TT为我煮了面，可兴奋与向往，让我没有心思多吃。怕TT伤心，只是象征性的吃了一小口。

忉郎

3.
第二天，在Y城分部宣布命令的大会上，让我切实体会到了年轻、阅历不足带来的紧张，表现失常，声音颤抖，目光游移。以往也总去Y城分部做业务，与几个部门的几十位同事相熟，此时却难以从台下人群中辨别出他们。但还是把台下几百人的代表性表情收进眼里：有善意，有疑惑，有哂笑。后来与其他人也熟悉后，他们告诉我，当时在很多人眼里，我就是个孩子。
当晚，那位高层返回省城，Y城分部领导层同去送行。他在安检口最后向我告别，依然没有特别嘱咐，只是淡淡的说了三个字，好好干。
几年以后，他已转到其他重要岗位任职，我也离开了Y城。一次他从境外回国，陪客人游历，在省内由我负责接待与陪同。那时，与他的个人情谊更加深厚，说话也随便了一些，私下里，他向我解释当年为何寡言：如果那个时候还需要逐条嘱咐我该如何去做事，那么说明让我去Y城任职的决定是不成熟的，嘱咐再多也无益。听了他的解释，我豁然贯通，并笑自己当年身在局中，不明就里。
很快，兴奋与忐忑都让工作等等其他事项冲淡。特别是报到后第四天的一次活动，出行车队里一台越野车翻进深涧，发生重大伤亡。当时我也在出行车队里，只是事前几番谢绝了大家好意没坐进那台昂贵的大吉普，坚持坐在一台普通轿车中与相熟的旧友聊天，从而躲过一场劫难。但在太平间外耳闻目暏死者家属，特别是一位死者幼子撕心裂肺的哭声与伤心欲绝的样子，我也潸然泪下，大叹人生不易，丝毫没有劫后余生的庆幸，并强烈思念TT和少爷。当晚，一个人躲在角落里致电TT，心情沉重而又复杂，哭泣着讲述事件过程，及对她和少爷的惦念。

好人好梦

征途难料，悲喜无常！

青鸟欢歌

拜读忉郎随笔：五月。征途岁月，世事难料。

忉郎

感谢好人好梦与青鸟欢歌、我向何方的支持。
这一篇，是随手写写的，目的是感怀五月，感叹人生。
五月，对我是特别的，特别是四十年前、十年前和二十年前的五月，堪称我人生中的重要节点。
目前在江南，本想回家乡后再续写，看到朋友关心与支持，感谢，就再随手续上一段。

忉郎

4.
二十年前，也是五月，车厢里是拥挤的。
那时，我还在上学，五一假期结束，从家乡返往学校。那个时候，可以选择的交通方式不多，特别是学生，往往为了节省时间和金钱，往返学校与家乡之间，大多是持学生证买夜里的半价硬座火车票。
那晚我印象深刻，火车上乘客众多，过道上也挤满了人。一些即将赴国外劳务的汉子占据了大半个我所在的车厢，兴奋地交流、吸烟、饮酒、打牌。列车员与乘警不知躲到了哪里。
临开车前，又挤上来一位与我年龄相仿的女生，站在我所在的卡位，向窗外站台上送行的人挥手告别。车开动了，她犹豫地看了看车厢另一侧那群喧闹的汉子，皱皱眉，又警惕地审视了一遍我们这个卡位的乘客，然后试图把背包举上头顶行李架。上面已经堆满了行李，她的努力是徒劳的，于是我站起来，在两件行李间扒出一点空间，帮她把包塞了进去。她道了谢，用手扶住座椅靠背，以应对火车的晃动。我细细的打量她，典型的学生装束，很苗条，面庞线条异常美丽，特别是眼睛，出奇的大，借用王朔那句特别夸张的修辞，“两只眼睛有半张脸大”。
那个时候，我和许多男生一样，在异性面前，腼腆又自负，所以面对漂亮女生，不愿意、也不会套瓷。我买的座号，是一排三人的那种卡位，我坐在靠过道的位置，我旁边坐着的，是位非常健谈和热情的医生大哥，上车后就不停地和周边乘客及我聊天。此刻看到面前站了位非常漂亮的姑娘，就和里边的乘客及我打了个招呼，然后热情的请她挤坐在我和他中间，又热络地和她聊天。
我成了刻意的听众，发现她不止漂亮，嗓音也很好听，用词也恰当。听到她是离我学校不远的G大学女生，利用五一假期到我的家乡，去看望在那里上大学的姐姐并顺路游玩。
我所在的学校，那些师姐师妹们，素质不错，都是优中选优的角色，但人数稀少，而且因为一些特定的原因，缺乏色彩与温柔，所以我从未有过特别的想法。而眼前这个美丽出众、谈吐也非常得体的大眼睛女生，让我心里有了异样的感觉。但也只能是感觉，因为家里和学校明确禁止谈恋爱。所以没想太多，也没和她搭话，只是偶尔侧头装作看黑黑的窗外，借机欣赏她的美貌，嗅嗅她身上散发过来的不知名清香。
夜里，大家都打瞌睡；清晨，火车到站。
在寝室兄弟眼中，我是那种在情感上拒绝现实，追求浪漫、总是渴望传奇和相信一见钟情的爱幻想男生。我也认同他们的评价。例如这次，对这个大眼睛女生形象，念念不忘。但也只是在心中偷偷念念，并没什么行动。

聚缘阁掌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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忉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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