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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望乡关烟水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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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5-24 02:06:38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一望乡关烟水隔
——浅析嘎玛丹增的《三匹亮瓦》
文/张旭新



今晨,无眠。

读了嘎玛丹增的《三匹亮瓦》,一时感慨,竟然搅扰了我平素遛早的习惯,开始码这篇文字。嘎玛丹增的文章气场很大,有一种贯穿始终的氛围感直接影响读者的心绪。有稍许无奈与忧郁流露,更多的则是一种从容和淡定。文中隐隐的有一股逼人心底的理性因素存在,发散出一种悲悯的情绪,贯穿始终却又了无痕迹。他在这个顾县镇驻足的时间可能并不长久,但他的目力所及却扫尽了陈街陋巷、古往今来的细碎之处。

“我坐在顾县镇老街的一间茶馆,脖子伸得老长,房顶上的三匹玻璃亮瓦,毫无规则地安放在瓦格间。我很肯定,有熟悉的东西,在进入了我的身体。夏天的阳光从那里溜进来,落在竹串架墙壁,它反射的光芒灼痛了后背,似乎有人在轻轻晃动我,让我想起黑夜中,被亮瓦叫醒的梦境,以及住在柴房的公鸡,唠叨不停的黎明。”

…………

读此文犹如看到一位久居漠北的闲者,独守于寂寥的寒夜,用一柄火钳去拨旺火钵中的白炭。那三匹亮瓦,就是那柄火钳,掀起了像所有故乡一般的小镇带有斑驳印迹的一角,让我们在一种熏然若酥、恬淡将融的氛围里——怅然若失。这是我顺着他的文字的一种臆测,其实这是一位旅者身在似曾相识的异乡常有的一种思维状态。恍惚间,那遥不可及的过往岁月与眼前有些飘忽不定的景致,如忽明忽暗的灯火一般遥相辉映。这一时刻,时光仿佛静止,思绪也裸呈于一片浮光掠影之中,似乎只有灵魂不曾安静下来。在这种“一切都显得慢条斯理,看上去极其悠闲而恬静”的氛围里,晨曦独坐,读此文还真不是一个好消受,来来去去,竟挣不脱他看似漫不经心结成的网。


细品嘎玛丹增的文字,有一种置身于江南古街旧园的感觉:细腻雅致、斑驳沧桑。虽然他给自己起了一个心理距离很遥远的笔名,但严格讲并没有康巴汉子的那种粗狂、豪迈及信马由缰,倒是无处不在的透出一种儒雅,一种诗人式的精雕细琢。譬如:

“我可能又一次,回到了一直想转身的地方。我依然清楚地记得它们的名字,但要准确描述对它们的感情,竟成了一件非常艰难的事情。”

“我像一个被往事追踪的那个不知是谁的人,一直忙着找寻留在身体内的形态、声音和色彩,而不是大地上更多没有见过的事物。”

“我很沮丧,小镇的传统,并不接受找寻缺失东西的温情,我被它们包围其中,但我无法进入。”

“我记住了一个艺人,却永远不知道这个人的名字,就像古镇在自己的道路上前行,永远不会收购我的缅怀一样。”

“格桑梅朵说,怀旧是一种巫术,任何存在都有几盎司无辜。”

“难道从前,比现在更幸福么?!炎炎夏日,天空瓦蓝,蓝得就像谎言一样。”

…………


这样的文字从一个叫嘎玛丹增的笔端流出,总有些异样的感觉,我还是觉得这更像是一位江南寒儒踯躅于深墙雨巷之间,自思随想、低吟浅唱。忘情于烟雨楼台、青幽石径;俯仰于古今河汉、细数春秋。思考是有的而且深邃,这是嘎玛丹增文字的又一特色,他的思索如同他的旅行,总是走走停停,甚至有些反复。比如,他对于顾县镇的看法:


“顾县镇的象征,就是木头和泥瓦承载的时间和历史。木墙木柱木门木窗木梯木檐木桌木椅,一切都和木头相关,因为没有过度修复,正是我喜欢的式样。”
“我对古建筑过度的修补或复制,从来都很抵抗,川主寺曾经的神性,可能正被修改。其实,这种想法是错误的,如果它一旦成为废墟,就会证明今天修复的正确。遗憾的是,我永远只在未来看清今天的错误。直到重新回到老街,我也没有要去参观的想法。”


这种有些矛盾的思索是基于对过去的留恋,还是出于对未来的无奈?可能都不是,或许只是作者绕不开的一个心结而已。其实有许多事情就是这样让我们不知所以然的纠结着,并且继续这样不知所以然的作茧自缚着。前几日读了李子四的《又踏杨花过谢桥》,他对晏几道的“梦魂惯得无拘检,又踏杨花过谢桥”击节不已:“其实我们做人,难得的就是这种‘无拘检’的灵魂,时时不忘去看前方的景致。”这确是一种好情致,想想都觉得洒脱、惬意。然而能让我们“无拘检”者寂寥,我不能,恐怕嘎玛丹增也不能。多数时候还是身不由己、心不由境,晏几道不也是“梦魂惯得”吗?这样一想不免又觉怅然。无奈,成了我们生活中的一种常态,对人、对事,对周遭的一切。


写这篇东西我还是做了一点功课的,我竟然找到了同一篇文章的评论,王克楠的《木质的乡镇及文化——解析嘎玛丹增的<三匹亮瓦>》。王克楠如此评价嘎玛丹增的文字:“嘎玛丹增散文给我的印象,是本真的,是远离喧嚣的,过去的散文是,这篇散文依然是。他好像是一个闲散的人,到处游走,其实他是在用自己的心去发现。”“其实,作为一个有担当感的作者,他是一直没有停止对‘本源真相’的考量和寻找。”


我并不赞同他的后一段话,我始终觉得嘎玛丹增在潜意识里躲避着什么,我似乎隐约地感觉到这恰恰是本真、是真相。这从他的《越走越远》到《在时间后面》,再到《美丽的死亡,是我所有的悲伤》,我们不难发现他的精神世界与现实感受之间是存在落差的。他认为古老文化的死亡,就是人类无力抗拒的忧伤。当然,我们已经不能在这里对此进行评判了。我同意王克楠关于嘎玛丹增散文特点的评述:“善于精雕细刻。……物质的感觉连带了心理的感觉,真的具有嘎玛丹增式的叙事特点。”他的结束语让我颇为认同:人是需要生存的背景的,不仅仅需要现在的背景,也需要用“过去时”的背景来映照自己,从这个角度说,嘎玛丹增的散文总是做着这个方面的努力,而且卓有成效。


说实话,王克楠的评论差点儿让我罢笔,因为我对于嘎玛丹增基本上是陌生的,但是他的旅者的心迹实在是令我着迷,我始终觉得这带有某种宿命色彩。是的,我从心底里也渴望着旅行,渴望着走进异域的风景里,并坚定地认为那就是我的归宿。我甚至有些悲壮的想象着,自己突然失踪在路上的那一天。

写到这里,我不由得想起了谷川俊太郎的一段诗句:我把欢笑喜欢过了/像穿破的鞋子/我把等待喜欢过了/像过去的偶人/是的,我把悲伤喜欢过了……


嘎玛丹增,这就是我认识的你的文字!记得在路上留下路标……




附录:嘎玛丹增/《三匹亮瓦》:



无疑,玻璃亮瓦是为缅怀准备的。

这种早年安放在青灰瓦房房顶的矩形玻璃,在高楼大厦已无容身之处,早就让位于电灯和玻窗。我坐在顾县镇老街的一间茶馆,脖子伸得老长,房顶上的三匹玻璃亮瓦,毫无规则地安放在瓦格间。我很肯定,有熟悉的东西,在进入了我的身体。夏天的阳光从那里溜进来,落在竹串架墙壁,它反射的光芒灼痛了后背,似乎有人在轻轻晃动我,让我想起黑夜中,被亮瓦叫醒的梦境,以及住在柴房的公鸡,唠叨不停的黎明。

试图通过三匹亮瓦透视天空的努力很失败,只是模模糊糊地觉得房顶上那三方光亮,曾经照耀过我坐井观天的远年。我甚至在冥想中,听到了树叶走在上面的脚步。亮瓦的后面是天空,天空的上面又是什么呢?在我张望的历史中,从来就没有看到尽头。

茶馆中庭的天井高而狭小,枕梁上布满了疡尘和蛛网,但它洞悉的天光很敞亮。这个中午有些慵懒,乡人们坐在茶馆里喝茶聊天打牌吃饭,并无大声喧哗,在街道和更远的地方,也没有汽车和喇叭噪音。一切都显得慢条斯理,看上去极其悠闲而恬静。

坐在一堆陌生的乡人之间,方言俚语在耳边走来走去。我要了凉面,一盘远近闻名的五香豆腐干。据说,顾县镇的豆腐可以做成多达180种式样的豆腐席,让人**。我对地方美食没有特别爱好,填饱肚子就行。厨房间有苍蝇降落,洗碗池的水面泛着一层厚厚的油花。擦屁股的卷纸放在八仙桌上,和城市大多数的餐厅一样,总是用来打理嘴巴。我吃得犹豫,有点担心食物的安全。

忽然间,我觉得自己很孤立。
如果为了观察和体会,我坐下的地方刚好,既能看清整个茶馆内的陈设和表情,还能看到人们背着背篼或担着箩筐,从街面上缓慢地经过。木板墙裙、格子窗户、长木条凳、搪瓷茶杯、土陶菜坛、生漆家具。楣梁上挂满腊肉腌菜,花猫懒洋洋地蜷缩在竹编躺椅做梦。在后院昏暗的巷道里,还放着一具做工精细的寿材。通往戏台的回廊不再使用,里间堆满了菓笆、筲箕、蓑衣和楠竹蒸笼等杂物。记忆和找寻中的许多事物,似乎都回到了它们原来的位置。我可能又一次,回到了一直想转身的地方。我依然清楚地记得它们的名字,但要准确描述对它们的感情,竟成了一件非常艰难的事情。

我的记忆,在经年流转中不断变换角色,最早那些印记已经被需要修改得面目全非,就像一个从来不照镜子的人,突然站在镜前认不得自己。我像一个被往事追踪的那个不知是谁的人,一直忙着找寻留在身体内的形态、声音和色彩,而不是大地上更多没有见过的事物。我的眼光和感觉明显误解了时代,对从来就没有停止的种种变化熟视无睹,百般抵抗。好像世界停留在某个一成不变的时刻,才合乎我的心思。我很清楚,坚持这种想法,可能是有害的,它所代表的幼稚和僵硬,因为无力挥手和告别,对众多可以让人手舞足蹈的文明进程置若罔闻。这样的结果,就是永远颠沛在路上,既找不到事物的本源真相,也疏离了日新月异的发展事实,直到某一天,瘫痪在城市的椅子,唧唧歪歪地找不到耳朵和眼睛,跟往事一样,彻底变成一堆废墟。
还能走动和晃荡的时候,我当然不愿意相信那样的结果。

顾县镇这个称呼,最早出现在宋朝的版图,只是历史文本上,一个褪色的名字。这个名字给人怪怪的感觉,很容易把它错觉成县城,其实它只是川东乐池县辖的一个小镇。它在过去的时间里,多次摇摆在县城和小镇之间,名称也变来变去,唯一没有改变的就是山峦和田野。

老街逢集,人来人往。蔬菜、种子、钉子刀具、香烛纸钱、化肥农药、电器服装,不管什么都有。正是午饭时间,茶馆、小饭馆生意特别的好,许多乡人坐在那里,喝茶吃酒,满脸通红,兴高采烈和神情自如的样子,一下子就让我羡慕不已,不知啥时候才能和他们一样,完全活着自己。小镇的人们,虽然和我们一样,住在自己的房子里,大家往来却更方便。生活是水和酒组成的,男女皆然。人们在赶场天来到小镇,除购买生产生活用具,总要和亲朋好友走进饭馆打打牙祭,或者坐在茶馆里打牌小赌,东家长李家短地喋喋不休。

街边理发匠们拿着手推剪子,忙得分不开身,眼巴巴地看到小孩子在摊前撅起屁股小便,也顾不上咋呼。发式都是一个式样,要嘛平头要嘛光头,小镇没有那么多讲究,看上去干净整洁就行。
我通常不太信任算命先生,用各种花样算计的命运,没人说得清楚。说得明白的,自然算不得运命。看到妇女们围坐在街边地摊,在生辰八字里寻求生活的方向,我会忧伤地想起自己的母亲。母亲一生都在宿命里,既无怨恨,也不抵抗,直到最后的远离。宿命的哲学,在稍稍偏远的地方,箴言样占据着部份心灵。这和中医不同,《易经·八卦》和《皇帝内经》都是祖宗留下的东西。它们都在用不同的方式说着过去的世界,在顾县镇,中医摊前的人头,还是比算命摊前更多。

我想象不出100年前,或更早时期顾县镇的样子。对于建筑,我缺乏起码的专业知识,没有话语权。我勉强认得它们简单的外形和大概承载的时间。顾县镇挨近桥河河坝街的老旧建筑,应该是清朝末期的式样,川东民居的特点很明显,房屋均为穿木结构,一楼一底,有的二楼临街面外挑走廊,于今已经不再使用。檐口的瓦档还算精致,刻有简单的花卉、动物和吉祥图案。虽然已是纳米时代,飞檐、壁柱、窗格、扶手、门花,凡是木头上的雕刻,精细传神,不是可以随便复制得来的。这些木头建筑,在今天看来,因为稀缺,便显得珍贵,有弥补审美缺席的观赏价值,尽管当初建造它们的只是普通的木匠和泥瓦匠,随着时间的推移和手工艺人的日渐稀缺,顾县镇的老房子不算精美,相反,很多地方看上去还很粗糙,打满了抓钉和木条,但作为川东民间老式房屋的余留,以一种物质记忆延续了过去,传统生活,清晰可辨。我们看到的一些细节,无不指向时间远方,很容易近身那些正在消失的古老词汇,比如瓦刀、墨斗、吊线、锛和刨子。

在乡人眼里,我在八角亭的逗留是可笑的,围着这座锥形瓦顶建筑物,转了一圈又一圈,脖子公鸡样伸长,好像要唤醒一堆往事出来打鸣。八面墙体的面泥,经过石灰和涂料的不断修补,露出了里面的竹子串架。这座早先由镇上富人修建的异形建筑,如果非得用现代词汇给它一个身份,应该称其为古镇的地标。门板上方的镂空花窗特别精美,我的指尖轻轻划过它们的时候,有一种特别的感觉,好像摸到了建造它们的老茧。可惜木头开始腐朽了,已经不能承受过大的压力。八角亭于今成了仓库,堆满了我们十分熟悉的工业食品。一座文物级别的房子,对于城市推挤的缅怀,没有准备预算,或者我行我素,继续着市井小民的实用主义,使得其它的一切都没有意义。我很沮丧,小镇的传统,并不接受找寻缺失东西的温情,我被它们包围其中,但我无法进入。

要俯瞰河坝街,需要爬上镇医院的房顶。我穿过一条混杂着来苏水和乙醇味道的长廊,就站在了小镇的高处。青灰房顶一溜排开,开阔而沉寂,平缓地伸向稻禾飘青的田野。大小天井星罗其间,像是紧闭的眼睛,装满了无数古老的秘密。时间磨损的建筑,都是清一色的木头结构青瓦房屋。换句话说,顾县镇的象征,就是木头和泥瓦承载的时间和历史。木墙木柱木门木窗木梯木檐木桌木椅,一切都和木头相关,因为没有过度修复,正是我喜欢的式样。

我看到了桥河,从北面丘陵蜿蜒而来,静静地环绕着小镇。河的两岸长满了麻柳和竹子。烈日炎炎,太阳从河面弹射的光斑,几乎晃花了我的双眼。川主庙在距离桥河不远的柏树林中,李冰的塑像就居住在那里。寺庙在修补,没有看见和尚出入,只有少数几个工人站在脚手架上劳动。我对古建筑过度的修补或复制,从来都很抵抗,川主寺曾经的神性,可能正被修改。其实,这种想法是错误的,如果它一旦成为废墟,就会证明今天修复的正确。遗憾的是,我永远只在未来看清今天的错误。直到重新回到老街,我也没有要去参观的想法。


面对我的老人,头发花白,埋头雕刻着一枚印章。他木头样坐在镜头前面,不受任何声音和外界打扰。对我的招呼和问话,完全置之不理,眼都没有搭一下。老人对工作的投入,对世界的缄默,超出了我能够理解的范围。我只好傻瓜样站在非常年长的木案一侧,饶有兴致地观看一个老人如何跟石头较劲。案板和灰尘一样陈旧。刻刀、夹板、砚台、工具盒、煤油瓶,甚至老花眼镜断腿上缠结的胶布,都给人一种岁月的陈暗,有沧桑这个语词可以入座,我以为只能在博物馆看到。这是我在小镇上见到的为数不多的手艺人之一,他和木头石头交道一生,最终把自己变成了不说话的古董?一旦开口,会不会说出我听不懂的语言?我不清楚,老人雕刻的印章是一个需要印泥去履行责任的名字,还是人生暮年证明生命存在的另一种表达?手工刻一枚印章,真的很漫长。我在那里站了足足半个时辰,老人的印章没有刻完,也没有看到任何一个顾客。

工业革命把人们从繁琐刻板的生产方式中解放了出来,我们都是受益者。很多东西是注定要结束的,早年那些铁匠铺、棉花铺、石匠铺、缝纫铺等等,在街上已经看不到了,倒还有几家榨油坊,用的是电力开关和机械,不再是木楔和撞锤。刻章老人是为数不多的线索之一,就像我怀里,至今走着爷爷送给父亲的时间。我以为发现了稻草,能够把我艰难地运回远岸。清楚知道,要不了多久,剩下的这一处通道,也将被彻底砍断。我想和老人说话,打打精神牙祭也行,不愿轻易放弃。没办法,老人坚决不搭理我。我们像两种彼此孤独的坚守,在各自的信仰里念经,最终,我的时间和耐心只有投降。有时候,明知没有任何结果,苦苦坚持没有意义。我记住了一个艺人,却永远不知道这个人的名字,就像古镇在自己的道路上前行,永远不会收购我的缅怀一样。

格桑梅朵说,怀旧是一种巫术,任何存在都有几盎司无辜。

孩子们不会这样想,他们光溜溜地躺在石拱桥下的阴影里,不时跳进河里嬉闹一阵,然后又回到岸上,幸福地享受着闲淡的午后时光。这是古镇最有活力的部分,也是记忆和想象的延续。整个桥河两岸,漂浮着孩子们轻快的嘻戏声。风从河面跑过,掀起阵阵热浪扑打着我,并在桥墩间的艾蒿丛中跳起了舞蹈。这是一座人行石拱桥,不通汽车本身,足以说明它的年迈。一切,好像都不曾改变,我似乎看到了自己过去的面孔和姿态,就躲藏在孩子们中间。我走了过去,河水翻越堤堰的声音清凉盈耳,完全掩藏了我的足音。

孩子们突然哑口,纷纷逃到水底藏起裸体。我被照像机出卖了。

我所知道的过去就是这个样子,整个夏天,都会光着身子在河边活动,见到生人一定害羞。小镇孩子们的当下,其实就是我的从前。一种贴近内心的狂喜。我的从前在另一个小镇,同样没有公路桥和下水道。我当年所做的一切努力,就是如何离开;不曾预言多年以后,我会疲惫不堪地想:如何回来。小镇的孩子们,很可能,还要重复我的道路。没有人真正愿意,一生都在小镇的河边行走。

难道从前,比现在更幸福么?!炎炎夏日,天空瓦蓝,蓝得就像谎言一样。
发表于 2012-5-24 09:20:54 | 显示全部楼层
一望乡关 写的地方在那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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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5-24 10:11:37 | 显示全部楼层
“无奈,成了我们生活中的一种常态,对人、对事,对周遭的一切。”


拜读学习老师新作,问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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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5-24 13:16:39 | 显示全部楼层
拜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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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5-24 14:15:48 | 显示全部楼层

回 3楼(我喜四喜) 的帖子

多谢书友欣赏,祝你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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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5-24 15:51:48 | 显示全部楼层
《一望乡关烟水隔》自然,自然,还自然。
拜读!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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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5-24 17:55:36 | 显示全部楼层
欣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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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5-24 18:09:32 | 显示全部楼层
一篇很有分量的评析文章文字优美点评到位请看‘’读此文犹如看到一位久居漠北的闲者,独守于寂寥的寒夜,用一柄火钳去拨旺火钵中的白炭。那三匹亮瓦,就是那柄火钳,掀起了像所有故乡一般的小镇带有斑驳印迹的一角,让我们在一种熏然若酥、恬淡将融的氛围里——怅然若失‘’非常漂亮
拜读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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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5-24 18:55:51 | 显示全部楼层
从读书到品书,如喝茶到品茶。问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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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5-24 18:56:54 | 显示全部楼层
难道从前,比现在更幸福么?!炎炎夏日,天空瓦蓝,蓝得就像谎言一样。
发出疑问的人很多,甚至是肯定,今不如惜.为什么拦不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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