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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清闲雅聚

斗鹌鹑——随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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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2-26 18:28:09 | 显示全部楼层
斗鹌鹑源于唐玄宗时代,西凉入进献鹌鹑,能随金鼓节奏争斗,宫中多饲养鹌鹑取乐。原是民间游戏,后成为官宦富豪、纨绔子弟消闲取乐和赌博的活动。因秋末端冬初斗鹌鹑,即称“冬兴”。斗时,先贴标头分筹码,然后捉对相斗,每斗一次称一圈,故又称“鹌鹑圈”。 在山东,江苏一带“斗鹌鹑”现在也很流行。


明代不止留下了这一幅明宪宗玩斗鹌鹑的图画,还有一幅是描绘明代的另一个皇帝明宣宗朱瞻基玩斗鹌鹑的画卷。看来即使贵为皇帝,业余生活还是挺匮乏的。


我们先看家具,再说说斗鹌鹑怎么个玩法。

图中家具,宫殿以朱砂红为主色调。我们昨天讲过,明代只允许皇帝及皇族使用朱砂红。宫殿的外面有个朱漆描金的架子,上面挂的鹌鹑笼,这个挂鹌鹑笼的架子造型与古典衣架相同,做工非常精细,但又不是清代的繁琐,架子通体髹朱漆,连接部位有描金,也有可能是鎏金固定件,架子的底部造型仍然是卷云抱珠式。架子简洁大方,气息富贵逼人。


再来看看宫殿的门窗,也还是髹朱漆,饰纹非常简单,上部是简单的十字格,中间腰板上装饰“炮仗桶”,门的下部装饰如意纹,铜鎏金五金件。我多次在故宫,各大王府,皇家寺庙实地观察,发现等级越高的建筑,门窗造型,装饰越简单,故宫里也有装饰极其复杂的窗扇,但那是在偏殿,或者皇帝娱乐的地方。正殿门窗装饰都非常简单,从制作难度上绝比不上“东阳工”的那些门窗。这可能是古人为了强调正殿的严肃性刻意设计的,花里胡哨的东西于儒家传统不合。当然,咱们也得承认,简单的工手配上巨大的尺寸,庄严的漆饰,看上去还是很震撼的。


这幅图中斗鹌鹑的案子,还有里屋放炉瓶三事的案子与昨天明宪宗斗蟋蟀所用案子一模一样,注意看这两张案子面板下的四个面都用了枨子,侧面是两根短的,正面是一个长的,如此做法的案子现在也有遗存,不过好看的没见过——正面那个长枨子很碍眼,不容易做漂亮。这种做法宋代就有,后来慢慢淘汰了,因为如此加长枨在力学上没有必要,属于“脱了裤子放屁——多此一举”。案面下的长牙板已经能起到加固结构的作用了,没必要在正面再加一根长枨。不好看,也不好用,多碍事。


明宪宗的身后又是一个朱漆描金大屏风,古代上流社会家居环境中,屏风的使用非常普遍,大大小小,不知道要用到多少个。那时候房子大,能这么用,现在即使别墅里放架屏风都难看,现代房子的高度,进深都不配用屏风。我买过一个明代中期的黑漆屏风,70厘米高,古人放在案子上的,现在摆在桌上我的桌子上,感觉太大了,与房间不配套,与家具不配套。


简单说说斗鹌鹑怎么玩:

旧时,过了春节之后,农民闲暇时会以斗鹌鹑作为消遣。 人们养鹌鹑,以养雄鹌鹑为主,目的是为斗架,通常只有捕鹌鹑的人家才养雌鹌鹑(雌鹌鹑为了捕捉、引诱野鹌鹑)。 鹌鹑按年龄与身上的羽毛,可以区分为四种:处子、早秋、探花、白堂。四种之中,又只有白堂会斗。春节过后的雄鹌鹑,羽毛最为丰满。因此,在斗鹌鹑的场合 中,所看到的只只都是白堂。 凡是养鹌鹑的,都懂得一些斗鹌鹑与训练的常识。刚刚捕到的野鹌鹑是不会斗的,也不肯斗。过肥或过瘦的也不会斗,这些都是最基本的常识。


图中挂着的锦绣鹌鹑笼,不单单是布做的,里面还有藤编的衬。 用细藤条编一个没有上盖的笼子,里面衬以柔软的布料。外面刷上桐油。那桐油要刷得细腻,干后,在阳光的照耀下,光亮可鉴。上盖部位接一深色的布桶,长 半尺许,顶部穿一细绳扎紧。将鹌鹑放于其中,先把它善飞的习性约束下来。在民间,这鹌鹑笼一般不挂在墙边树下,而是悬在主人的腰带上。有特爱鹌鹑的主,甚至都悬四 五个鹌鹑笼于屁股后面。皇帝玩就讲究些,不挂屁股上,挂朱漆描金架上。


斗鹌鹑有句俗语:“咬败的鹌鹑斗败的鸡”,也就是说,鹌鹑被咬败后,即使不飞走,留着也没有意思了,因为它再也不和别的鹌鹑斗了。图中右面有个小太监身后地上有个鹌鹑笼,前面有只飞了的鹌鹑,这只鹌鹑就应该是斗败的鹌鹑,被小太监放飞了。在民间,斗败的鹌鹑多半成了下酒菜,皇帝玩得大气,斗败了就放生。这个场景不是小太监去抓飞了的鹌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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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2-26 18:33:45 | 显示全部楼层
沙河谣
吕献臣

沙阳镇不大,但沙河渡却不小,所以靠摆渡为生的人也就很多,冯家祀就是其中一个。不过冯家祀的船小,在热闹地方和别人争不过就带着女儿凤在渡口上游浅水处独自摆船。当然大家都知道这不过是个借口罢了。早些年凤她娘死的时候凤还小,冯家祀就带着女儿在渡口上靠摆渡过起了日子,凤就帮爹拉拉绳,给爹送送饭,父女俩相依为命。后来摆渡的人多了,大家伙在一起风里来雨里去的也好有个照应,可以说冯家祀是个老艄公了。一转眼,凤十七八了,出落成了大姑娘,白嫩白嫩的脸庞,红润润的,特别是那双眼睛,忽闪忽闪的,象沙河水清澈透明。虽说家穷买不起好看的衣服,但粗布衣服更显得凤端庄秀丽,撑起船来一条大辫子搭在腰上来回摆动,坐船的人都说,这家祀呀真是好福气,养这么一好闺女,将来一定享福。凤嘴巴也甜,一口一个大婶大母的叫,过往坐船的人也总是会多给一些。但也有些不务正业的男人放着大船不坐有事没事往这船上挤,这船本身就小,一丈多长,四尺来宽,几个大老爷们一坐,凤再一上船,男人就全在脚下了。说是坐船,等撑起船来男人的眼时不时往凤身上瞄。这还不说,要是赶上河风大时凤的衣服会被吹得紧紧地贴在身上,整个身体就呈现在他们眼前,特别是那胸,鼓鼓的往外涨着,惹得他们眼珠差点掉河里。坐在凤脚下的男人还说能看到凤的红肚兜,这让凤很难堪,冯家祀也大为恼火,可他是个老小孩,没啥脾性,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但他也知道女儿大了整天在河道上出来进去有碍体面,所以才带着女儿去了上游。不过上游有时风也大,但总比让那些看烂眼的男人盯着好。冯家祀到了上游还在那里盖了一大间土坯房子,房子中间用高梁杆织成的屏风隔开了,凤住里面,他住外面,女儿是他的心肝宝贝,就是舍了老命也要把女儿看护好。
冯家祀在和女儿享受天伦之乐的同时,他还有一个爱好就是养鹌鹑。可以说这家里除了凤儿,最让冯家祀疼爱的就是那只装在小竹笼里的鹌鹑了。说起这只鹌鹑还真有点传奇,那是去年冯家祀才搬到上游时,一天晚上去河滩里解手,刚蹲下,一只小东西就扑楞楞地往裤腿里钻,冯家祀捉起来一摸是只小鹌鹑,又把放了,这玩意儿多的是,整个沙河滩草丛里到处都有,所是沙河沿爱玩鹌鹑的人很多,冯家祀也喂着几只,全用笼子装着挂在梁头上。这东西太多,不金贵,不金贵还不说,嘴叨,不好养,要想养好一只鹌鹑那花的工夫大了,象河北岸老武举养的那几只,打架斗场,从来没输过,那叫一工夫。所以冯家祀握了握这只鹌鹑觉得筋骨不够又给放了,谁知尿还没撒完,这只鹌鹑又叫着过来了,冯家祀又抓起丢进了草丛里,如此 几回,等他解完手,提裤腰时一把又抓住了那只小鹌鹑,心说,这小东西啥时又蹦我身上了?看起来脚力还行,于是就带了回来,放灯下一瞧,嘿,还别说,这只鹌鹑东蹦西跳的还真一点也不陌生。凤也出来了说:“爹,您又捉了一只鹌鹑?”说着伸出手去,手还没伸到,鹌鹑就跳到了凤的手心里啄了起来。冯家祀说:“凤儿,放下它,这只鹌鹑别看个小,就是劲大,可别啄疼你,我得先拿笼把它给装了。”冯家祀起身找笼子,凤儿把鹌鹑捧在手里看,真的,这只鹌鹑不大,家里的那几只都一捧多了,看这只才象刚出生的鸡嵬,不过颜色亮,音正,啄的力度也快也准。当冯家祀把笼拿来时,凤就叫:“爹,你快看,这只鹌鹑会叨指呢?”“哟?我看看。”冯家祀赶紧过来看,在凤的手里那只小鹌鹑正一下一下叨着凤的手指甲,很专注,叨完了这只歪歪头又跳一下去叨那只。冯家祀问:“凤儿,疼吗?”凤说:“爹,一定也不疼。”冯家祀放下笼用手托起它放到灯光下,鹌鹑到了冯家祀手里叫了两声接着又叨起手指来,每一次下口能听到梆梆声,冯家祀歪头眯眼感觉着什么,凤在一边说:“爹,这只鹌鹑看来和咱家有缘,你看咱养的那几只,都两年多了连叨指还不会呢,你看看它,从来没教过吧,它怎么就会呢?爹,你说呢?”冯家祀说:“这鹌鹑呀也和人一样,生下来要是吃哪碗饭的那都是天定的,祖师爷要是没赏你饭吃,你就是累死也成不了器。这只鹌鹑我估计就是块料子,咱家那几只也就是普通的罢了。凤儿,来,把这只装上,好好喂着。”
“叨指”是指你养的鹌鹑训化的一个程度,也叫专业术语吧。在中国旧时,大江南北到处都不乏爱玩者,象斗鸡的、养狗的、玩鹰的、把鹌鹑的哪儿都有,不过斗鸡养狗玩鹰一般说那都是有钱人干的,没钱人爱玩的大多都是不影响生活、不浪费金钱的,只图逗逗乐子,解解闷罢了,象斗鹌鹑就是一种普遍的爱玩方式。虽说养鹌鹑不至于当庄卖地但要养好鹌鹑可也不是容易事,首先要选好鹌鹑是关键,选不好你养上几年也是斗不了场。选鹌鹑要先看筋骨,当然个大的要首选,还要看毛色,毛色好精神就好,精神好斗志就旺。另外还要看脚力和啄力,当然这跟后天的培养也是分不开的,不过能成料的鹌鹑腿要长,爪分开的角度大,另外喙要细长,要知道在斗场上,喙的作有可是直接起成败关键的。选好了鹌鹑,接下来就要把玩了。“把”在这里是用大拇指和食指把鹌鹑圈起来的意思。把玩鹌鹑要先和鹌鹑相处,相处久了,俩下才能达成心灵相一,所以说要想把一只鹌鹑训化出来,养和把同等重要。等鹌鹑把久了把它送到嘴边,鹌鹑渴了可以喝你的唾液,饥了它可以用喙剔你牙缝里残留的饭渣,这就叫剔牙,剔牙和上面的叨指是一样的,不过剔牙鹌鹑还好学,因为饥渴对于所有的动物都是本能反应,要想把鹌鹑训化的会叨指,说实话那可有点难处。开始时要先把指甲缝里塞一点饭粒,等鹌鹑饿了用俩个指甲互相把饭粒崩出来掉在手心里,这个动作要让鹌鹑看着,看久了再饿它自个就会去啄手指,当然以后饭粒也没了,鹌鹑也学会了这个动作,有事没事让它啄啄手指一是干净卫生二是也显罢一下自已鹌鹑的实力。说了这些也只是养鹌鹑的最基本的方法步骤,真正把养起来,那要麻烦的多,连笼子的大小也有讲究,大笼子不行,笼子大了鹌鹑上蹿下跳的很难训养。笼子用竹篾编成巴掌大小,一揸高低,以圆形居多。笼子第一次装鹌鹑要先用麦秸火给薰一下,熏黄并且要有一点淡淡的烟薰味混和的麦草味,这样鹌鹑好养活,不薰的话,脾性不好的鹌鹑一天就给撞死了。鹌鹑入了笼,用一块布罩起来,挂在腰间,走哪儿带哪儿,再给起一个好听的名字,象河北岸老武举的“神鹰”“灰狼”河道上皮狗的“铁锤”听起来就凶狠有力,不过听时间长了也就不觉得有什么可怕,只不过是只鸟的称呼罢了,天天呼来唤去的,时间久了就跟自已身上的一部分一样难以割舍了。
冯家祀带回来的这只鹌鹑名字没有那么凶狠,但也不是没有份量,它叫“拳头”,这名字是凤起的。那天晚上,冯家祀把鹌鹑入了笼,想给它取个名字,凤就说:“爹,你看这只鹌鹑和我的拳头差不多,就叫拳头吧。”冯家祀看着女儿想了想:“嗯,好,就叫拳头。”

一年过去了,拳头在凤儿和父亲的调教下不但学会了剔牙还学会了更多的捕杀技巧:蹬、扑、顶、压、勾、啄,拳头做的都很出色,这样的战绩要归功于家里那几只鹌鹑。开始冯家祀训拳头入场时找一大筛子把拳头放进去,得实战演习呀,刚好家里有几只不成器的货于是就拉出来和拳头对阵,没几回合一个个全败下阵去,后来那几只鹌鹑干脆一出场就蜷缩在那,任凭拳头叨来啄去的,有时甚至叨得它们颈上毛都掉了,还流着血,凤可怜那几只鹌鹑,就让冯家祀把那几只给放了,唯独剩下这一只宠爱在加。拳头除了叨指、剔牙外还学会了钻袖筒,这也是成为一只真正的上场鹌鹑必须的三个条件。钻袖筒是一手握着鹌鹑然后把两臂伸平,然后松开鹌鹑,鹌鹑就会顺着袖筒由这边进那边出,有听话的还会在你背上停一会叨上一阵,痒痒的那叫一个舒服。那时人穿的衣服宽大,特别是穷人衣服宽大不说,还长时间不洗澡,生蚤子也不算是啥丢人事,所以有人说鹌鹑是在背上叨蚤子吃,其实不是,鹌鹑是温性动物,遇到热的地方,难免会叨东啄西的,这是天性,而不是叨蚤子吃。说到这要介绍一下,平时把养鹌鹑都是冯家祀做的,象剔牙、钻袖筒也都是冯家祀一手调教,只是有时父亲撑船去了,凤儿在家天气又好才会把鹌鹑拿出来晒晒太阳,陪自己说说话罢了,剔牙、钻袖筒都是父亲高兴时和拳头娱乐的方式,她一个姑娘家,只是把拳头当做家里的一员来宠爱罢了,毕竟这个家需要父亲,需要快乐,把拳头当做这个家里的一员有什么不好呢?
这一天,天气晴朗,冯家祀撑了两趟船回来对凤说:“凤儿,今个你先撑着,爹去赶个会,回来给你捎点包子吃,顺便也带咱拳头去试试场,听说今个儿老武举也去,热闹着呢。”
凤说:“今个有会过河的人会很多的,我怕照顾不过来。”自从从下游挪过来,凤很少撑船了,平时河北有会,冯家祀更不会把篙给凤儿的,只是今天这个会太有吸引力了,刚才撑船时听皮狗说,他要带着他的铁锤去会一会老武举的神鹰,那表情跟赢了十八亩地一样,说得冯家祀心里直痒痒,最后还是决定要带着拳头去试试场,输赢也不丢人,只是图个心情罢了。去意已决,临出门时,凤儿从小瓷釉里抓了一把生小米和一点煮过的小米分别包好了一并交给父亲。冯家祀问:“凤儿,要煮过的弄啥?煮的吃了没劲。”凤说:“爹,您记着了,要是拳头斗了两场还吃生米的话,那说明拳头就要败了,斗不过人家的;要是拳头开始吃熟米了,那您放心,拳头一定会胜的。”冯家祀收起来说:“好,凤儿,爹听你的。不过输呀赢呀不重要,爹好玩,只要玩高兴了,爹就高兴。”凤取下挂在头顶的鹌鹑笼掀起布罩对拳头说:“拳头,加油哟。”拳头伸出嘴隔着笼轻啄了一下凤的手指,意思是说:放心吧,不就是神鹰,瞧我不把它打成秃鹰。
老武举是沙河北李庄村人,姓李名继泽,号沐生,前清武举人,此人身高近两米,紫红脸堂,声如洪钟。前清亡了以后,这都又民国多少年了,武举人也上了年纪,六十多岁了,人们才又加了老字称他为老武举,一方面是官称好听又休面,一方面也是敬称是抬举也是维持,时间久了,人们也大都不叫他什么老爷的,觉得叫老武举叫顺溜了。不过这人的称呼可得分个场合叫,说的再怎么随便,也得叫个分寸,不象是把玩鹌鹑的皮狗你当面叫背后叫他都无所谓,小名大名就叫皮狗无名无份的叫啥都一样,但老武举不一样,财大气粗,背地里叫人家老武举,可当面还得叫举爷。今个河北岸李庄大会,靠近河沿的地方就是耍杂耍的场地,叫鸡的卖狗的,什么人都有。老武举也来了,穿一身浅灰暗点笼袖紫红宽步袍,外罩一件福字团绣黛青褂,脚蹬黑色丝绒浅口单底鞋。左手半抬笼着衣袖,右手拿着一把折扇,但并没打开,只是一边走一边敲着。旁边四个小的跟着,前面两人手里提着鹌鹑笼子,后边两个提着茶具还搬着一把大罗圈椅。老武举这阵势在会上一走动,整个会都热闹起来,为啥?就因为老武举平时很少出门,出一次门老武举要是高兴不定哪位沾上光呢。去年大会时,老武举也来斗鹌鹑,和他对阵的是马湾的陈天财,谁知刚一上场,陈天财的鹌鹑见了老武举的灰狼,一下没开翅就卧在那里不动了,灰狼上去两下,你猜咋了?陈天财的鹌鹑竟展开翅膀飞走了,这不是天大笑话吗?笑得整个看斗鹌鹑的人前仰后合,老武举也笑得差点从罗圈椅里掉下来,陈天财算是丢尽了人哭也不是笑也不是,还得一个劲地给老武举弯腰施礼陪不是,说真不是故意的,训了这小子一两年没给争个脸面不说,还白吃白喝白跑了。老武举哪见过这阵势?不是高兴吗?不但不怪陈天财无理取闹还赏给了他一艘大船,惊得陈天财跪下就磕头。后来这事过去了,但这事也成了斗鹌鹑人的动力,说白了,说是斗鹌鹑,其实就是逗老武举开心,他一开心,说不定就有人一辈子开心了。
冯家祀和皮狗来时,老武举都已和别人斗了几个回合,没输过一场,人气正旺,也没人敢再出场,旁边俩小的又是摇扇子又是递茶水的,一边观看的人也是尽说着老武举的好话,老武举也尽兴,躺在罗圈椅里晃悠着,半眯着眼说:“玩嘛,是不是?尽个兴就好,输赢无所谓。你们,啊,谁还要来一场?”接下来全是奉承话,说举爷的玩意儿谁能斗得过?要是再飞上天那不成白天鹅了?一句话说得全场又笑,老武举也笑得把茶水都吐了。这时皮狗挤了进来,有人就怂恿着皮狗和老武举来一场,皮狗爱惜他的铁锤不想来,不过说白了还是怕斗不过,因为鹌鹑这玩意儿,养几年才能出场,万一一场败到底那这只鹌鹑算是完了,这玩家都知道。不过皮狗在大家的劝说下也想斗,他也看了,老武举上场的这只是神鹰,已斗了四场,看它现在吃食的样子,凭铁锤的功夫绝对能收拾了它。皮狗动了心,回头对冯家祀说:“祀哥,铁锤对神鹰行不行?”冯家祀小声说:“差不多,不过举爷还有灰狼歇着,等一下他替换着用,怕是你不行。”皮狗说:“不,咱就和他斗这只,斗一局,输赢就不玩了。”冯家祀说:“那怎么行?你没看举爷正在兴头上,你扫他兴不是自找没趣吗?”想想也是,皮狗又咽了口唾沫。这时老武举张开了一只眼,一眼就看到了皮狗,直了直身说:“哟,这不是皮狗吗?铁锤可带来了,要不来一场?”皮狗又看了一眼冯家祀对老武举说:“唉哟,举爷,您抬举我了,我的铁锤哪能斗得过您的神鹰呢,别看神鹰没下场,估记我的铁锤也是不行,只是举爷抬举,我只陪举爷玩一场。”说着,解下腰里的鹌鹑笼子,掏出铁锤,就要往筛子里放,谁知老武举一把抓起他的神鹰说:“皮狗,既然你这么说了,咱们就来得爽快点,刚才神鹰来了几场,再用神鹰给你来,怕是看不起你,这样吧,你的铁锤对我的灰狼,这样输赢都干净,看得也过瘾,好不好?”老武举这样一说,算是把皮狗的嘴堵的死死的,本想和神鹰赌上一把的,谁知神鹰换成了灰狼,没办法只好赌吧。眼下两人都撒了手,铁锤还真是铁锤,抖开翅膀奔上去追着灰狼一个劲地狠啄,人群的叫好声还没起来,谁知灰狼一个急跳猛拐一口啄在铁锤的头皮上,一根毛就掉了下来,铁锤还没反应过来,灰狼又来了,接着又是几下,这几下可有铁锤受的,马上缩了头。皮狗知道铁锤不行,可怜它,跪下来一把抓起了他的铁锤,向老武举陪着不是:“举爷,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您瞧瞧,这哪里是您的对手,今个饶了铁锤一命,回去我好好调教,明年再陪举爷来玩。”老武举正在兴头上,一看皮狗把铁锤抓走了,刚想发火,冯家祀马上说:“皮狗呀,你哪是举爷的对手,怕你的不是铁锤是肉锤吧。”这一说,大家都笑起皮狗来,老武举也笑了起来,这一笑火也下去了,皮狗站在一边不吭声了。老武举说:“好了,皮狗,今个爷饶了你,回去调唤好子,再来啊。”皮狗连连称是,站在一边屁也不敢放了。
这会儿,冯家祀又观察了灰狼,灰狼只是个大,当然个大就是一大优点,重要的是灰狼和神鹰都是身经百战的,至于技术方面倒不太出众,虽说斗鹌鹑斗鹌鹑玩的是鹌鹑,但人的指使和训化更能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也就是说你能把鹌鹑训的听你的口令,扑抓蹬啄,样样精准,而且该出手时就出手,那才叫真正的玩家,不过那是神化的鹌鹑。眼下冯家祀看了老武举的灰狼,又仔细分析回想了灰狼和神鹰这两年的战绩和长处,总是觉得他的拳头还是要比它们强一些,要不比试一下?冯家祀这样一想浑身热乎乎的忍不住冲动起来,伸手摸了摸挂在腰间的拳头,拳头还轻啄了他几下,似乎也在跃跃欲试。不过这表面上是闹着玩的,可要真比起来,要是老武举不开心了,那可就不好办了。还是算了吧,看看刚才皮狗弄的差点丢人现眼。冯家祀想着又站了起了,就在站起来时,腰里挂着的拳头叫了起来,这一叫,吸引了老武举,这叫声不一样,深沉而又高亢,极富穿透力,老武举一听来劲了,合了扇子指着冯家祀说:“这位乡邻怎么称呼?”皮狗说:“举爷他是河南岸的,俺一村,就在河道上撑船,姓冯叫家祀。”老武举又眯了眼,眼光还没离开冯家祀腰里的拳头。“噢,家祀,”说着又张了眼看着冯家祀说:“熟悉、熟悉,冯兄弟也来一场?”家祀听了赶忙说:“举爷我怕我那玩意儿更不是您灰狼的对手,怕是一上场就没了。”有人说:“那去哪了?”有人又接话:“飞跑了呗,和陈天财的那只配对去了。”人群这一起哄,老武举兴致又来了,拍着扇子说:“玩鸟的怕输哪能玩出好鸟?来来来玩一场、玩一场。”老武举已欠下了腰,顺手从边上的小瓷碟里捏起一些小米撒进了筛子里。看来不玩不行了,冯家祀心一横,行,咱就玩一场。蹲下身解下腰间的笼子,掏出拳头,拳头本身个小,和灰狼一比更小了,人群大笑说这不是小鸡崽吧,怕是灰狼一口下去肠子就出来了。笑是笑说是说想是想,正当人群说笑是非时,斗场已经开始了,开始之快令人难以相信,事情是这样,当冯家掏出拳头时还没来及用手把一下,“蹭”拳头直接跳到了筛子里,当时老武举还在漫不经心地撒着小米喂着灰狼,一把 没喂完,拳头冲了进来,不管三七二十一见米就吃,灰狼一看,从哪里冒出一愣头青来,伸头啄了一下,拳头个下,一缩脖躲了过去,象没事一样,照样吃,只一招,人群就叫起好来,冯家祀怕拳头没礼貌冲撞了老武举,谁知老武举一看也哟嘿哟嘿地叫起好来。老武举一开口算是真正开始了,灰狼没想到有人欺负到家了,立马伸长了脖子追着拳头啄,拳头也没法吃了,一个劲地躲着,但还是有被灰狼啄着的时候,虽说冯家祀但心的要死,不过看拳头那灵巧的动作,不怯的斗志,也就沉下心来。
第一场就在冯家祀的担心中结束了,拳头先跳出筛子吃生米。一般来说,真正斗鹌鹑的不分多少局只要你的鹌鹑先跳出吃东西这一局就算结束,等吃了小米,不怕输的还来,直到跳出筛子不再入场才算败,所以斗的时间长短没有限制,凭的完全是训化程度高低。开场前,每人都把自已鹌鹑爱好吃的东西放在自已旁边,每一次鹌鹑的退场这些东西对它们来说是鼓励也是安慰。当拳头跳出的一刹那,冯家祀赶忙把它握在手里亲自喂生米吃,可拳头只吃了两下就停了口,皮狗也蹲下来,掏出自已喂铁锤的小黄米喂它,它也不吃。对面老武举也用嘴、巴喂着灰狼,寄灰狼于不败。不吃也没办法,只好让它上场了,谁知拳头一上场转了一圈又跳了出来,惹得灰狼追着打,俩小的赶紧给抓了回来,冯家祀心想:完了完了,真是不争气的货,伸手就去抓拳头,谁知拳头绕着筛子四下乱跑,惹得围观的一阵嘲笑,说吓的没法藏了,冯家祀也急了,看拳头绕了一圈转到了身旁的小瓷碟里,一个劲地啄着凤儿煮过的湿米,冯家祀才突然记起凤儿说过拳头有可能会吃熟米的事,于是就看着拳头吃,吃饱了,直接一个翻飞又落在了筛子沿,抖着翅膀精神了许多,象是示威。那边老武举一看,也把灰狼放下了。这下可好看了,灰狼追着拳头啄,别看拳头占着下风,可拳头跳闪腾挪,干净麻利快,灰狼硬是占不了便宜,整个筛子上空除了围着一圈叫好的脑袋外,就全是拳头翻飞的身影。这样好一阵子,灰狼象是累了,拳头也跳的不是那样漂亮,冯家祀就喊:“拳头,回身!”拳头听到了,就在灰狼又扑上来时,拳头鸣叫一声腾空而起,在空中一个华丽的转身张开了细长的喙直啄灰狼的眼帘,灰狼哪防着这一招?收头不及眼帘处被啄了一下,只一下,血就出来了,灰狼稍一愣神,一下、两下、三下,拳头暴风雨般地啄开了,几下子把灰狼啄的找不着北了,赶忙跳出了筛子卧在了筛子边不动了而拳头还在筛沿上蹦跳着,显示着自已的勇敢和机智。这下人群鼓起掌来,就在他们鼓掌的同时,戏剧性的一幕出现了,只见老武举一把把拳头握在了手里,完全不顾灰狼的死活,对拳头怜爱起来。这时掌声停了,都看着冯家祀怎么收场。这可是个难题呀,冯家祀也不知怎么办才好,明显的大家都看的出来,斗败的是老武举的灰狼,赢家是冯家祀的拳头,眼下他把拳头握在手里,是不想承认灰狼是他的,这可是棘手的事!冯家祀蹲着不动,身边的皮狗已悄悄站了起来,他发觉,冯家祀现在惹出的祸比他刚才的要大的多,还是少插嘴为好。冯家祀思来想去,憋了半天,吭吃着说:“举、举爷,您拿错了,那只、那只是我的。”“噢?错了?这是我的灰狼吧,怎么会是你的什么拳头?是不是?”老武举说着看了一眼众人,众人也都不说话。冯家祀又说:“举爷,那真是我的拳头,不信,你看看,那翅膀下面有我女儿给缝上的红头绳。”这一说,人群一阵唉哟,这要是真的,等于把难题推给了老武举,老武举也没料到冯家祀还有这一招,就扯起拳头的翅膀来看,这一看真看到了一丝红头绳在上面,这一下老武举没了法子,叹口气说:“老喽,眼花了。家祀呀,给你的拳头,拿好了,唉,可别让他跑了。”老武举说着抻着身把拳头递给了冯家祀,冯家祀接过拳头时手都是抖的,这一刻他觉得这不是一场简单的斗赛,而是关系到全家性命的斗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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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2-26 18:34:11 | 显示全部楼层

爹去找老武举斗鹌鹑了,家里船上交给了凤,凤儿换了衣服就上了船。今个儿河北有会乘船的人多,不过冯家祀走的时候赶会的人群已过了高峰期到下午人们才回来,所以凤儿倒也不忙。再说了,她家船本身就小,能乘她家船的人一般都是女人居多,除了那些闲着没事的臭男人有事没事过来搭两句腔,凤也不理他们,他们也就没事地走了,那些挑担的脚夫办事的男人大都不会坐这小船,所以凤也撑得轻松,几船过去就没了人,撑过了对岸刚想歇一下,就听这边有人喊话要船,凤一看,是一男人,不停地挥着手,凤不理他,要在平时,凤儿一不说话,人家就知道是不想撑了,找别的船就是,这不是不礼貌,因为撑船的多的是,可是这人不停地喊话,非要过河,刚好有两个赶会的要回去,凤就又撑了过去,过去一看,是一个年轻男人,顶多二十多岁,穿着也干净体面象是办事的人,就是不象沙河道上的人。凤停了船,等下了人,那男人直接上去了,还说:“老乡,帮我撑一下吧,我等着回去呢。”凤一听,好熟悉的家乡口音,抬头看了一眼那人,正碰上那男人也拿眼看着她,凤就慌了神说:“一个人怎么撑?等一下吧,等一下再来两个了你再过河。”男人一听有点急了说:“不行的,我真的等着回去呢,大妹子这样吧,我多给你点可以吧。”男人说着掏出了一枚银元。他越是这样说凤儿越是感到不自在,撑也不是不撑也不是,干脆坐在岸边柳树下不再搭理他,心里想着,要是再来两个人该多好呀,快点把这个多事的男人送过去算了。男人没办法了,说:“那好,你不撑我可自已撑了。”凤说:“那可不行,你撑过去了,谁撑过来?再说了,你可以去下游坐嘛,下游又不是没船。”凤嘟哝着,随手折着枝条。那男人说:“不是的,我从这里过去就到家了,近得多,干吗非让我去下游坐?”凤不理他,想了想又说:“行行行,有本事你自已撑过去算了,懒得跟你说。”男人说:“这可是你说的,我可不会游泳,掉水里你可要救我。”凤心想:不会游水那就别撑了,还逞什么能?谁知那男的放好了皮箱真撑了起来,看他那摇摇晃晃的样子,凤也担心,站起来说:“好了、好了,坐好了。”凤儿跳上船,男人坐上了船头,凤说:“听好了,我可不是看上了你那一枚臭银元。”男人不说话,坐稳了含着笑看着凤儿一篙一篙地撑着船,那眼光看得死死的,一眨也不眨,看得凤怎么撑都不自在,真恨不得一篙把他打下河去。看看快到岸了,男人还再看着,凤也不理他,一用力,船猛一冲撞到了岸,男人不防备身子一歪真滚下河去。凤也惊了忙伸手去拉,谁知那男人一翻身抹拉了一下脸又笑着看着凤,凤本身想拉他,可看到他那笑就讨厌,就又把手收了回来,把篙递了过去,不过河沿处不深,男人只是侧了身湿了衣服,直接站了起来,抖着衣服说:“姑娘,你怎么撑的船,到岸了你怎么不说一下?”凤说:“早就给你说过要坐稳,怨谁?”“唉?这还怨我是不是?”男人说着,脸上又浮出一丝笑意,把皮箱提下去说:“不行,衣服你给我弄湿了,你得给我洗衣服。”凤儿一听,嗔了脸,竖起篙就掉了船头没好气地说:“你呀,想得美!”说着撑着船走了,男人在后面说:“喂,姑娘,你的船钱。”话音落,只听一声响,一枚银元落在了船上,凤儿没再理他,撑着船回到了对岸
到了岸边,凤儿感到心慌慌的跳下船又坐下体息,一抬眼发现对面的男人还没走,在树荫下和自已对坐着,就又来气了,气也没法说。你说这是什么男人?谁招你惹你了?你这样看人家好意思吗?你不嫌难为情人家还难为情呢?好好,你不是喜欢坐吗?那你坐吧,眼不见心不烦,我走。凤儿起身回到了小屋,可回到了小屋实在没事可做,就隔着窗口向外看,好一会儿,那男人才起身走了,可凤儿却再也不想去撑船了,她害怕一不小心自已再掉下河去。
小晌午时,冯家祀带着拳头回来了,说拳头真的斗赢了,凤儿才觉得心里有了着落,高兴得不得了,一个劲地夸着拳头,当然这只是拳头的兴奋状态和凤儿的兴奋状态,冯家祀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晚上喝罢汤,安叔来了,安叔是冯家祀的同门兄弟,同门兄弟中冯家祀最穷,又带着一女儿过日子,兄弟们也都很关心他。今个安叔给凤儿捎来了几个鸡蛋,说是几位婶子想凤儿给凤儿的,凤儿谢了安叔,安叔把冯家祀叫出门外说:“祀兄弟呀,你看你今个弄的,啊,谁让你去斗的?谁让你赢的?赢谁不中啊,你偏赢举爷?你呀,真是的。”冯家祀正为这事闹心着,见安叔提起就接了问:“咋?你今个也去了?”安叔说:“去了,去时你正和举爷斗的欢,本想着举爷后来抓了你的鹌鹑,你给他算了,谁知你又要了回来,你说——唉,是举爷的脸面大还是你的鹌鹑大?你糊涂呀你?”安叔这样一说,冯家祀心里更沉重,本想着安叔会宽慰一下他的,谁知比自已还急。摊着手说:“哥,你说这咋办?咱又不是故意得罪他的,大家伙都看着的,大的是他的,小的是我的,这叫我怎么收场?”“怎么收场?这还不好收场?你做个顺水人情不就得了?嗯?这样做举爷心里也明白,要是他心里高兴,指不定也给你弄条大船,这辈子不啥都有了?”想到大船,冯家祀心里更急,拉住安叔说:“哥,那你看这事现在咋办?”安叔想了一下,说:“我打听过了,老武举至于今天这么高么是因为他儿子今天要回来,他儿子叫陈承佑,什么陆军学堂毕业,现在在黄维兵团做团长,本来是想庆贺一下儿子飞黄腾达的,谁知出门让你给砸了场 ,弄得老武举一点心情也没了,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呢。”“啧啧,这我哪知道呢?你看这弄的,哥,你可想想办法呀。”安叔说:“你嫂子他侄子现在在老武举家做长工,我刚去过,你呢现在带着你的鹌鹑就去老武举家,通过他去见老武举,见着了先磕头再把鹌鹑送上,就说那不是什么红头绳记号,那是不小心沾上去的,这只呢还是举爷您的,斗败的那只呢才是我的 。这样老武举高兴了,一切都好说,不高兴,这也等于给他老人家道了歉,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安叔交待过了,冯家祀也蒙了,哼呀着进屋去提鹌鹑,凤儿在屋里只是听他们嘟嘟哝哝说些啥,等一会见把拳头要送人,真的不舍得,可是不送又不行了,只好交给了父亲。
送走了冯家祀,凤儿和安叔在家心急火燎地等着消息。

要说老武举也没什么势力,不就是个前清武举人嘛,不过没势力,力气倒不小,当年参加举试时,县衙门口那两尊石狮俩胳膊一伸搂一个能转三圈,如今家里当院还立着一根旗杆,两丈多高,老武举舞起来仍呼呼生风。不过话说回来,没势力那也是假的,跟安叔说的一样,老武举有一儿子叫陈承佑,黄埔九期毕业,张治中的得意门生,如今在黄维兵团任团长。这可是不小的官了,天天挎着盒子炮,车来车去的,说不定还能和将委员长说得上话,想想那能管多少人,儿子也就成了老武举骄傲的资本,当然四里八村的人谁也都清楚,你说不抬举人家行吗?今天村里大会,老武举的儿子陈承佑也要回家探亲,老武举高兴本想斗两场鹌鹑提提兴,谁知让冯家祀给弄的好生不快,连给儿子接风洗尘的劲头也没了,到了晚上,爷儿俩在屋里说话,老武举教导儿子说:“佑呀,爹没白疼你,跟着蒋委员长好好干,将来混个师长、军长啥的,那才叫光宗耀祖。噢对了,听说南线北线战势正紧,你这次怎么有空回来了?”陈承佑说:“爹,部队过南阳要去山西,我们团暂时留下做后续,趁时有点空就回来看看您。”其实陈承佑心里有话,只是不愿说出来,说出来怕是有伤父子和气。陈承佑心里明白,眼下,虽说蒋委员长的剿共策略一次次失败,但却给共党造成了重创,局势对于国军是大有利的。这些问题很烦人,陈承佑身为军人不能在这方面有一点闪失和念头,但回到家里这问题又不能跟父亲解释,因为父亲是不会关心大局的,他只关心自身的前途命运,所以只是摇头叹气,东拉西扯说些闲话。正说着,门外一仆人进来说:“举爷,河南岸撑船的冯家祀来了,说要见您。”“家祀?”老武举一听连忙招着手,“进来、进来,让他进来。”话音落,冯家祀就进来了,一手高举着鹌鹑笼子,进到当屋跪下就磕头,边磕边说:“举爷,举爷,真是对不住,今个惹您生气了,也弄错了,这只鹌鹑不是我的,您那只才是我的,今黑我给您送来了,还清举爷您消消气,怨我眼瞎了看错,家祀给您陪不是了。”说着又是磕头,一手还把鹌鹑笼子举得高高的来回晃悠着。老武举象没看到似的,只顾眯着眼用银刷刷着指甲,陈承佑一看进来一人跪下就磕头觉得别扭上去扯起冯家祀说:“老乡,起来起来,现在哪还兴这个?”冯家祀还不敢起来,老武举发话了:“起来吧,看坐。”冯家祀赶忙起来,可又不敢坐,陈承佑拉了他一把才挨着坐下了。听老武举说:“家祀呀,你刚才说什么错了呀,我怎么听不到?”冯家祀又把话说了一遍,老武举放下了银刷说:“不对呀,家祀,你不是说你家的鹌鹑你女儿给用红头绳做了记号吗?那没错呀。”冯家祀急出了一头汗,解释着:“不是这样的举爷,我回到家吧,把情况给女儿一说,女儿就说,她从没做过什么记号,是不是无意中沾上的?又一看,红头绳真的没有了。举爷您看,您看,是误会是误会,是我眼拙。”这一说,老武举脸上有了笑意:“哟,这么说,是你弄错了?快快拿上来我看看、我看看。”有人旁边接了送过去,老武举接到鹌鹑笼拳头就在里面对着老武举又是蹦又是跳的叫的那个欢,冯家祀看拳头和老武举那亲热劲,心里直骂:狗东西,见着举爷跟见着干爹一样,白疼你了。他心里不是滋味,这样骂其实也是心疼舍不得,老武举可高兴了:“这就对了嘛,家祀呢,玩呢 要玩个高兴,玩的不高兴,那心里可就不畅快了你说是不是?”话虽是笑着说的,可家祀听起来却怕的要死,不过话有了转机,老武举看来也是要认了,认了也就没事了,没事了就好。冯家祀头上出了一层汗水,轻轻拭了下,心想什么好处也别想了,能顺顺当当地回家就不错了。正想着,老武举下逐客令了:“家祀呀,天不早了,你也回去吧,知道错了也就算了,鹌鹑收下,你的孝心爷也领了,不过这只鹌鹑你带回去吧,回去调教好了,明年再陪爷一场。”“唉,唉,知道了,知道了,谢谢举爷厚爱。”说着一仆人提着斗败的灰狼过来递给了家祀。冯家祀赶忙站起来谢了老武举往外就走,可能是太慌张也可能是门槛太高脚抬的太底稍微磕了一下,仆人赶紧扶了他一把,心里一阵紧张,紧张劲还没下,老武举又说话了:“家祀呀,等一下。”冯家祀赶紧站住:“举爷您还有事?”老武举这时起身过来了,就站在门里隔着门槛对冯家祀说:“家祀呀,看你也是老实人,实称,你刚才说你还有一女儿?”“对、对,还有一女儿。”“这样吧,看你父女俩可怜,想种地的话,河南岸那二十亩沙土地还闲着,你把它拾缀拾缀种了吧。”冯家祀一听,张了嘴瞪了眼,不会吧,天呀,二十亩上等好的土地呀,那是做梦都求不来的,这不会是真的吧?冯家祀愣住了,听老武举说:“咋,不信爷说的话,把地契拿来。”有人又把地契拿了过来,递给了冯家祀,仆人说冯家祀:“还不快谢谢举爷。”冯家祀接到地契时,心也慌了,腿也软了,扑通又跪下:“唉哟,爷呀、爷呀,举爷,您真是青天白日大老爷、大好人啊,我这辈子、下辈子做牛做马都会报答你的。”冯家祀磕头也磕晕了,咋出的老武家也不知道了,只知道到了河岸,河水湿了鞋才清醒过来,怕事情是假的,看看左手鹌鹑笼还在,右手还握着地契,不放心放下笼子扇了一耳把子脸,生疼生疼的才知是真的,也不顾疼了,真接趟河就过去了。
到了家冯家祀把事情前后一说,安叔和凤儿也高兴的真掉泪,二十亩上等好的沙土地呀,一年四季种啥成啥,你说这不是冯家祀的福是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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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2-26 18:34:36 | 显示全部楼层

这二十亩的沙土地改变了冯家祀和凤儿的生活,船也不撑了,和凤儿天天在地里忙活着,地太多安叔也过来种着,乐哈哈地布置着丰收的年景。这段时间只顾忙地里的活,把拳头也给忘了。有一天,凤儿看到灰狼时,才想起了拳头,她心想,拳头多好啊,斗胜了场,还赚回了二十亩土地,拳头真是有情有义,不过总觉得挺对不住拳头的。一想起拳头凤儿心里酸酸的,就把对拳头的爱转移到灰狼身上,捡好的喂灰狼吃,可是灰狼不吃,天天没精打采的,自从灰狼来到家里,一直都这样,他们下地也忙,每次下地前只是很随便地喂它一些东西,凤儿心善,喂着还说:“灰狼听话,吃饱了才有精神上斗场呀?”一提到斗场凤儿一激凌想起一事来。听爹说,老武举交待过的,要好好喂着灰狼,因为明年还要和拳头对阵的。这一想不打好,再看看灰狼,蔫不拉唧的,哪能上场?上不了场,举爷问起来,怎么是好?看似一只小小的鹌鹑,它牵连的可不是小事。凤儿把这事给冯家祀一提,冯家祀也说:“对呀,有这回事,可、可、可、可不能把这事弄砸了,要是灰狼出点啥事,没法给老武举交差。”开始时他们都想着鸟儿也有恋主的,是不是灰狼还想着老武举,或不习惯这里的生活环境,生活一段时间或许就可以了。冯家祀决定,让凤儿在家专门先喂着灰狼,地里活他和安叔先干着。
别看喂鹌鹑漫不经心的不是力气活,那凭的可全是耐心和工夫,特别是对于斗败的鹌鹑更难调教,常言说,斗败的鹌鹑叨败的鸡,指的是士气低落,斗志全无,一但斗败,就象英雄迟暮一样雄风不再,颓废到底就成了扶不起的阿斗,一点用也没有了。为了能使灰狼重新充满战斗力,凤儿使出了浑解数,可灰狼依旧缩头蜷腿,凤儿也没了办法。
要说恋主的鸟也真有,拳头就是一个,别看它和老武举亲热的不得了,冯家祀一走,拳头就不高兴了,老武举连夜又让拳头和神鹰来一场,结果神鹰又是大败,喜得老武举握着拳头真往它嘴里送唾液,恨不得一口含在嘴里。可是后来不行了,拳头见冯家祀不出面了,也就不出场了,无论老武举挑逗引诱就是不下筛子不张嘴,但拳头不傻,喂啥吃傻,就是不出场,玩鹌鹑不出场那有什么劲?跟养猪有什么区别?猪大了还可杀了吃肉,鹌鹑再大也不够老武举一个盘呀。老武举犯愁了,眼见着拳头不断长肥长胖,他却一个劲瘦下去,儿子陈承佑一看,不能让老子和一鹌鹑较上劲吧,跟下人问明了情况,就过来劝老武举:“爹呀,您也别操心了,这玩意儿我估计是想家了。”“想家?想什么家,这里没它那个家好吗?”老武举围着笼子转,“看看,它都吃成什么样了,比我都胖了,就是不上场,你说气人不气?”承佑说:“我不说您缺它啥少它啥的,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什么虫意儿和人时间久了,就会恋主,别说这玩意,就是人也不例外,您想想,关爷跟了曹公多长时间,天天不也是有吃有喝的,就是关爷不给曹公出力,白吃白喝几年还是找他大哥刘备去了,是不是?依我看呀,这玩意儿是谁的还给谁,您要是真想玩呢,就让那个什么叫家祀的来家里替你喂着也行,反正喂这玩意不耽搁多长时间,您看行不行?”承佑这一说,老武举想想还真是的,不过可不能送回去,送回去不就暗地里又承认这东西不还是人家的?那就照承佑说的办吧,老武举立马叫来人去通知冯家祀今晚就要来喂鹌鹑。
老武举发了话不敢不去呀,冯家祀连夜就去了,还别说冯家祀一来拳头精神多了,一上场也欢快了许多,不过拳头胖了,行动不太利索,冯家祀说是喂的方式不对,得慢慢调教,老武举也没看出他的喂法有多特别呀,他算是信了,这东西不是人敬,恋主,有点不乐意了,不乐意也没法说,只是交待冯家祀说:“家祀呀,那就麻烦你隔两天来一次吧,把这玩意伺候好了,爷也喜欢。”冯家祀说:“不麻烦不麻烦,只要举爷高兴家祀愿天天跑着。”于是冯家祀在种二十亩地的同时又多了一份差事,就是不停地去老武举家喂拳头。跑的次数多了,冯家祀对老武举家也由陌生变得熟悉和适应了,每次去喂了就走,象走平路一样,和老武举说起话来,也有了几份胆气,不是那么惧怕了。不过这段时间一来,冯家祀发现平时对养鹌鹑有着迷恋的老武举象是对这一爱好失去了兴趣,象有什么事牵绊着,以后再去喂可得小心着,千万别惹了他。
这天,又要去喂鹑鹌了,冯家祀实在忙得脱不开身,就对凤儿说:“凤儿啊,今个爹忙,你吃过饭去举爷家喂鹌鹑吧。”凤儿说“爹,我不行的,举爷家我没去过,那么大的家子,我怕——”“怕什么,举爷是大好人,对人也亲,没看爹进进出出的不也没事的,去吧,替爹去一回,只当是见见世面。”凤儿还是不想去,因为喂鹌鹑毕竟是男人常做的事,她一个大姑娘家去怕是不体面。冯家祀看凤儿不想去,说实话他也不想让凤儿去,可不去老武举又不高兴,就劝凤儿说:“凤儿呀,你看咱把老武举的灰狼给喂成啥了?它要是有个好歹,举爷怪罪下来,咱可就难办了,凤儿呀,你要是真去了,顺便打听一下举爷平时是怎么调养灰狼的回来咱也使着法子喂,说不定灰狼就会好起来。”凤儿一想也是,就答应了爹只去一次。
其实,冯家祀说的完全是哄凤儿的话,老武举要是有啥法喂灰狼,他都去多少遍了不早问出来了,哪还用凤儿再跑一趟?让凤儿去纯属太忙离不开身,你想想,冯家祀心疼女儿心疼的撑个船他还不放心的,他能放心凤儿出头露面?再说老武举家冯家祀去惯了,觉不出有什么不合适的,不就是去喂个鹌鹑嘛,喂完了就回来,用不了多久的。反过来说凤儿也真想拳头了,也不知拳头在那边过的怎样,去看看也好,再说去了要真是能打听到老武举是怎么喂灰狼的,那灰狼就有救了,一家人也就不用担心这担心那了。还有一点就是,凤儿是个懂事的孝顺闺女,爹说啥就是啥,从不顶嘴回话,可以看出自从拳头换回二十亩地以后,爹把土地看得比他命都主贵,要知道,自已家从来没有正儿巴经种过地,还是记得很小的时候,爹娘开了一片荒地种了一点西瓜,西瓜熟时碧绿碧绿的,晚上爹开了一个沙瓤西瓜吃得凤儿肚子涨了还想吃,可是第二天,爹就把几个大西瓜背到集上换回了一点粮食,看着别人把西瓜抱走了凤儿好哭,爹娘哄她说:凤儿不哭,等明儿咱也有地了,让你爹多给你种一些,让你吃个够。谁知第二年,河道里长大水,把荒地冲没了。为了能让凤儿吃上西瓜,爹娘又开始开荒种地了,更不幸的是,那一年娘死在了荒地上,临死还拉着爹的手说:他爹呀,俺没能耐,没给你生个小子,就把凤儿当小子养着吧,以后再穷也要宠着咱凤儿。娘又对哇哇哭着的凤儿说:凤啊,娘走了,娘不给你种瓜了,好好听爹的话,孝顺爹,啊。娘说完就去了,爹就把她埋在了那片荒地上,也不开荒了弄了条破船,带着凤儿靠摆渡过起了日子。这么多年来,爹疼着女儿,女儿孝顺着父亲,如今有了这二十亩地,冯家祀想的第一个念头就是空出一块给女儿凤种上沙瓤西瓜,好好让凤儿吃个够。所有这些,凤都懂,可以说这二十亩地就是爹的命根子,如今种的西瓜已经小肚那么大了,圆溜溜的惹人怜爱,凤儿知道爹实在忙的离不开身,就答应只去一次。
凤儿稍稍收拾了一下就要出门,冯家祀又交待说:“凤啊,我看老武举这两天有点心情不对劲,去了长点眼色。”这一说凤儿又有点心怯了,可点点头还是去了。

老武举心情不愉快的原因不在拳头身上,是他和儿子承佑之间的事。儿子承佑大了有了自已的主张,闲谈中老武举终于发现承佑有点和共产党走得近,就开导儿子:“识实务者为俊杰,眼下国民党兵强马壮,共产党势单力弱,你又在国军里做着团长是很有发展前途的,至于说救四万万五千万同胞于水深火热之中那是大形势,那是你一个说了算的?”承佑说:“做人就应从大局考虑,特别身为军人,生不救难、死不报国,算什么军人,看看小日本从东北打开缺口,实行三个月亡华的侵略目的,再加上蒋委员长的不抵抗正策,说什么攘外必先安内,等于把小日本放虎归山,横行霸道,践踏国土,欺我人民,九一八的屈辱、南京大屠杀惨绝人寰,难道还不能唤醒我们的民众以大局为重一致对外吗?蒋委员长口口声声要我们忠诚,但我们忠诚的背后却是以几十万血肉同胞为代价换来的屈辱。爹,你说这样的忠诚孩儿能尽职尽守吗?”
老武举年老了也说不过儿子,不过想想儿子还是孝顺的,这么大的事还回来跟自已商量商量,要是不商量他自已就那么办了,谁也没办法他。老武举思来想去,也不和承佑较真,也不说行也不说不行,反正自已心里也有气,你想呀,他就承佑一个儿子,不疼他疼谁?从小供他上学,如今谁不知道他老武举有这么一个体面当官的儿子?要是儿子一转共,那情形可就不一样了,共产党的下场老武举不是不知道,去年县里国民政府还抓了几个,有几个还被撵到沙河渡上一枪给崩了,连个人收尸也没有,你说惨不惨。再说你看共产党过的日子穿不身上吃不嘴里,到那里都是偷偷摸摸就没敢张扬过,你说做共产党有啥好处,万一儿子在外投了共党,抓人再抓到家里,那倾家荡产是小事,弄不好葫芦就成了瓢,所有这些老武举不得不考虑。不过有时想想,承佑也不是傻子,啥场面没见过?可他又实在不敢放开手脚让儿子去做,所以儿子承佑回来这些天了,一直没走,承佑想说服举爷,脚踏实地地去闯天下,可父子俩一见面就是这几句话,谁也不勉强谁顺从了自已,就这么耗着,耗时间长了承佑就想,这样多好呀,什么心也不操,还可以陪爹说说话,斗斗鹌鹑。这样一来老举爷又生气了,这不是磨人脾性吗?老武举算是范了难。
老武举的思想承佑很清楚,还是老思想老传统,考官取第、效力朝廷、光宗耀祖,如今他还想把这些东西发扬光大在儿子身上。当然这种想法很正统、很积极,但历史的发展毕竟是在不断的更新和发展中沉淀的,要想让老武举重新认识新的事物接受新思想和文化的熏陶,那也不是一天半天的事。咱不说老武举对形势的认识和觉悟有多高,村人们对老武举的评说也各有不同,有说是好人,东西田产不再乎,什么时间高兴了,骡马成群任你赶,当年还打富济贫过,很顾及庄邻四舍,所以人还不错。也有人说,举爷这人两张脸,高兴了咋说都行,什么时间不高兴了,骂你个八辈姥姥,甚至祖坟他也敢给你挖了,所以接受过他的施舍和恩惠的人不见得心里多坦然,说不定哪天不高兴,他又要回去了,这也是冯家祀和安叔担心的一点,所以你得时常维持着、巴结着、奉承着,可别让他不高兴。当然也不是说他的东西给谁谁也不敢要,怕以后找麻烦,不是这样,毕竟能够得到施舍的人还是极少数的,也没见老武举翻脸又把东西要回来过。陈天财不说了,给冯家祀的二十亩地时整个河道都知道了,都说冯家祀运气好,但运气这东西不可靠,要想把老武举维持好,那可就全在冯家祀了。
于是就在今天父子俩又坐一起时,冯家祀没来,凤儿来了。凤儿由丫头翠带进来时,
承佑一惊:这不是那撑船姑娘吗?今个她咋来喂鹌鹑了?凤儿心里也是一抖,原来乘船的是李家少爷呀。可没敢多看就跨过了门槛,当凤儿站在当屋时,老武举也呆住了,这是谁家姑娘啊,长得这么俊,老武举看走了神,凤儿站在那儿尴尬之极,承佑说:“爹,人家来喂鹌鹑了,你招呼一下吧。”老武举回过神赶忙过来,围着凤儿转了几圈一句一个凤儿的叫的凤儿浑身不自在,转了几圈才明白了,凤儿是替他爹冯家祀来的,老武举四下一看撵走了几个仆人,又对承佑说:“佑儿,爹随你,啊,明个就收拾东西走吧,军务可耽搁不得。”说着就带着凤儿出去了。承佑无耐地双手捂着脸:凤儿啊,你怎么现在才来?
老武举的鹌鹑天一暖和就挂在后园里,今个天不错又挂了出来,凤跟着老武举穿堂过院见着了拳头,见拳头好好的,心里有了一点安稳,掏出带着的生小米喂了起来,老武举就跟着站在身后,象整个把凤儿圈起来似的,不停地问着话:“凤儿呀,家里过得可好呀。”
凤儿见到老武举的第一眼心就怕了,黑黑的象一堵墙,往面前一站,骇也把你骇着了,虽说老武举叫的亲切,可凤儿听起来却疹得慌,完全被一丝恐惧震慑着,再加上来时冯家祀告诉过她老武举心情不好的事,凤儿更是提心吊胆,不敢多说一句话,但对于老武举的问话,却不得不回答,声音都是怯怯的。听老举问起,凤儿说:“托举爷的福,家里好多了。”“哟,看凤儿说的,哪是托我的福?是这只鹌鹑给你们带来的福,爷只是心疼你们。”凤儿不说话,调训着拳头,细嫩的手掌里托着些生米粒。老武举又说:“凤儿呀,给爷说说平时你们都是怎么喂拳头的?把拳头调教得这么好。”凤儿说:“也没什么法子,就是根据它的脾性喂养罢了。”凤儿停了停怕自已说的不全面,又小声说:“一般说呢,生鹌鹑到了家要先饿它一天,第二天给它搓些草籽,但要少因为还要掺一些小米,第一次还不能让它吃饱,得让它有种饥饿感,这样它就不容易体息会不停地蹦跳着要吃的,一时让它保持着良好的精神状态还能煅练脚力。喂过几次,草籽就不喂了,因为每天找草籽很麻烦不说,再说喂惯了草籽,鹌鹑就挑嘴,这很难喂养,改直接喂小米就行,可能开始鹌鹑吃不惯小米,但可以变着法喂它,比如给它煮一下,熟的能产生水份可以止渴,防止鹌鹑渴了无节制的渴水,造成拉肚子死亡,等熟米也吃过了,鹌鹑也就适应了这样的喂养习惯,以后交替着喂就是了。”凤儿说的头头是道,听得老武举入了迷,喂了多少年鹌鹑还从不知道有这么多的谱儿,不过老武举不相信,又问:“凤呀,按你说的这样喂就能把鹌鹑喂得这么厉害,下口就这么狠?”凤说:“不是这样的,我刚才说的是怎么喂的,这只是第一步怎样让鹌鹑健康地活下去,要想把鹌鹑训化得通了人性,喂是第一,训化和把玩也很重要,不过我只是在家里帮爹喂养,我不把玩的。”“那你就说说是怎么训化的吧,你不是说这也挺重要的吗?”凤说:“当然很重要,整个训化过程全在喂的中间交流感情呢。比如还有,当鹌鹑长到岁多,身体健康也跟上了,就要在煮熟的小米里加些糖,等鹌鹑吃了之后就会干渴,由于吃了甜食粘液增多,会粘住它的嘴巴,再加上干渴,它就会不停地张嘴,这时也不要给它水喝,等它累了先喂两口水,冲下粘液接下来还喂小米,小米是煮熟的可以止渴,为了止渴,鹌鹑就会不停地张嘴吃湿东西,这样一来二去它的咬合能力就大大增强。”老武举越听越神了,催着凤儿接着说,凤儿收起了手里的干米粒,又换上了湿米粒,解释着说:“也没什么了,在斗场上喂湿米粒的原因就是防止鹌鹑出力过大口渴,粘液堵嘴,咬合力不强,就这些了。”
凤儿的讲解让老武举大开眼界,对凤儿更是喜爱无比,他看凤儿红润的手掌里握着米粒,就笼了笼衣袖合起母指和食指也捏了几粒去喂拳头,捏起时,故意使劲在凤儿的手心里捏了一下,凤儿手一抖,收起了米粒,又拉下了布罩说:“举爷,今个喂过了,我也该回去了。”凤儿要走,老武举让也不是,留也找不出借口,只好派丫头翠儿送凤儿出去了,临走老武举还笑着让翠儿拿给凤一块花布,说回去做件象样的衣服,明个还来喂鹌鹑。凤儿一听,死活不要花布,还说:“举爷,今个是我爹忙,下次我就不来了。”老武举一听抖了脸:“嗯,别听你爹的,要是你爹忙,俺家后院骡马多的是,你爹用得着让他尽管牵着使就是,啊,去回去给你爹说。”凤儿不敢再说啥了,扭身走了,翠儿跟上去硬是把花布硬给了她,凤儿慌慌张张地转过前院的影背墙想出去,陈承佑出来了挡在了他前面。凤儿说:“陈少爷,您——有事?”陈承佑看看四周,小声说:“凤儿,明儿还来。”凤儿一听真慌了神,摇着头:“不、不陈少爷,下次我爹会来,我不来了。”说完闪开承佑就走了,陈承佑转过身小声说了句:“凤儿,我喜欢你。”这句话更是吓得凤儿捂着布块跑出了陈家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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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2-26 18:34:45 | 显示全部楼层

凤儿去了一次就给吓着了,虽说她有点怕老武举,那是老武举严肃惯了,不用说凤儿怕,就是一个陌生的大男人也怕老武举那样子,可和老武举比起来,她不怕老武举倒怕起陈承佑来,天呀,大白天的,才见过几次面呀,陈少爷就说那种话,丢死人了,不去了不去了,打死也不去了,再去,陈少爷要再说难听话还不把人羞死?可是不去老武举又发了话,下次还让自已去,爹去都不行,你说这可怎么办?凤儿回到家里把花布块揉的皱皱的,也想不出办法。上午冯家祀从地里回来问了情况,凤儿也没说什么,当然陈承佑的那些话她是不会说的,冯家祀听了这也没么呀,说:“不想去就不去了,以后爹还去。”可凤儿说:“爹,举爷说了,下次还让我去,爹,下次你去吧,我真的不想去了。”冯家祀看把凤儿难为的,就说:“好好,举爷也不过随便说说,那是疼你,看,回来不是还给你一块花布嘛,好了,你不去,下去爹去就是了。”
又过了两天,就在冯家祀准备去时,有人慌慌张跑来说:“家祀呀,安叔刚才不小心,锄头碰着了正流着血呢。”家祀一听,看来还真去不了,救人要紧,还是把事情推给了凤儿,急匆匆地走了,凤儿急得直想哭,甩手顿脚的也没用,那就去吧,去了这一次,下次说啥也不去了。
凤儿又来了,老武举又围着凤儿凤儿的叫,又是叫人端茶又是让人搬坐的,叫得跟心肝宝贝似的,听得凤儿心里怵怵的。喂好了鹌鹑要走了少爷陈承佑也没出现,快出陈家门了凤儿拍了拍胸口,刚稳住心跳,陈承佑从倒坐南房里冲了出来,凤儿还没来得急惊叫, 一把就被扯进去了。承佑说:“凤儿,不要说话,我有话跟你说。”凤儿说:“陈少爷你这是干什么,大白天的,快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承佑把凤儿抱的死死的,说:“凤儿,你叫吧,你喊吧,反正我今天就要抱着你,告诉你,我陈承佑从来没喜欢过女人,你是我一眼就看上的,自从坐了你的船,我心里就全是你,为了你,我耽误了军期,为了你,我在家天天想你,可就是不敢去见你,上次你来一次,更加认定我要你的决心,但我还是试着看能不能忘记你,因为我是军人,我马上要走了上前线流血牺牲,我不能害了你,可是两天来,我思前想后不行,还是要你,一定要你。”陈承佑说完,凤儿也懵了,等陈承佑把双唇贴了上来时,凤儿惊叫一声,使劲推着他,承佑就是不放,说:“凤儿,你叫吧,等一人来了让他们都知道我是喜欢你的。”这一说,凤儿不叫了,不动了,死劲地打着陈承佑哭着说:“陈少爷,你为什么欺负我,为什么?”承估说:“凤儿跟了我吧,我在部队当团长,跟了我我一辈子对你好,好好陪你过日子。”凤儿说:“陈少爷,我哪也不去,哪也不去,我就和我爹在一起,一辈子也不离开他。”承佑说:”凤儿,你清醒一点,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不是丑事,况且我家就我一个儿子,嫁给我,你会幸福一辈子的。”“不不,陈少爷你别说了,我哪也不去,我只守着我爹。起来,我要回去!”凤儿推开了承佑,独自夺门而出,掩泪跑回家去。
屋里陈承佑靠着门叫着凤儿风儿的慢慢坐在了地上。
凤儿天黑才回到家里,本想大哭一场的,可回到家一看,爹和安叔都在,安叔的腿已包扎过了并无大碍,凤儿以为出什么事了,提着心问:“爹,出啥事了?”冯家祀指指头顶的鹌鹑笼子说:“凤呀,家里一天没人,灰狼死了,灰狼一死,老武举那儿可咋交待呀,要是明年老武举那一变卦二十亩地一收回去,爹可就又啥也没了呀,凤呀。”冯家祀张着嘴哭。凤儿此时倒安定了许多,她静静地坐在床沿上听着父亲高一声低一声的哭叫,声声直刺她的心窝,她坐了好长时间,也想了好多好多,很远很远。所有这一切不都是拳头造成的吗?拳头不过是只鹌鹑罢了,有什么大不了的?好一会,凤儿把老武举送她的那块花布拿出来递给安叔说:“安叔,您也别难过了,举爷把地给了咱,那就是咱的了,这和灰狼没关系,再说举爷也是仁义之人还有地契在,他是不会反悔的。”安叔说:“凤呀,你还小不懂得人情事故,举爷是什么人你安叔知道,心也是黑的很,当前一套背后一套,什么事都做出。我看呀,这地呀,早晚还是人家的。”凤儿笑了笑说:“安叔,爹,你们放心吧,我说这地是咱的就是咱的,放心好了。安叔,今黑你回去让俺婶子连夜给我做件衣裳,做好了拿来我要穿。”安叔看了看凤儿,接过了花布,拄着一根木棍就回去了,边走边嘟哝着:“命啊,这都是命!”凤儿送他出去,天已擦黑了,看着安叔摇摇摆摆的样子。听着屋里爹的哭声,凤儿的心酸一下子全上来她捂着脸跑到河边对着沙河也呜呜地哭了起来。

凤儿又一次进陈宅是六天后,穿着婶子新做的花衣裳,辫子也梳得光溜,还用红头绳扎着搭在胸前。见了举爷躬身问好,喜得老武举哈哈大笑,赶忙搀起凤儿说:“看看,凤儿穿上这花布衣裳更是好看,来来,凤儿坐。”凤儿就坐下,陪举爷说着话,凤儿说:“举爷,少爷今个没在家吗?听说陈少爷在外可是做大官的,体面着呢”老武举说:“凤儿姑娘也听说过我儿子?”凤儿说:“少爷功成名就,年纪轻轻就做上了团长,整个沙河道谁不知道。”老武举一听大笑起来夸着凤儿真会说话,接了说:“凤儿,好了好了,不说少爷了,少爷军务在身马上要启程了,咱们还是去喂喂鹌鹑好不好?”凤儿点点头起身跟着老武举又去了后园。刚走到后园门口,有仆人说有什么事情,老武举就走了,凤儿一个人去喂拳头,凤儿说:“乖,今天喂你点好吃的,来多吃点。”凤儿今天喂拳头的东西很特别,是用凉稀饭加着小米粒喂的,米粒中生的熟的都有,别看是第一次喂这东西,拳头也吃得特香,凤儿把拳头把在手里,看拳头一下一下全吃完了,亲了又亲,说:“拳头呀,凤儿也想你呀,真舍不得你。”说着心情沉重地又把拳头放回到了笼子。喂完了拳头,天阴了起来,有两个仆人过来收鹌鹑,凤儿要把拳头独自收去,可仆人不愿意,说:“刚才少爷说了,天要下雨,要全收走。”凤儿只好把拳头递了过去。看看天要下雨,回去怕是要淋湿的,翠儿过来叫着:“凤儿姐,天要下雨了,来这边吧。”凤儿听了就跟翠儿跑走了,凤儿边跑边问:“翠儿,你怎么知道我叫凤儿?”翠儿说:“听老爷天天这样喊,这就知道了。”凤儿又问:“那谁让你这样叫我姐的?”翠儿说:“看着你比我大两岁吧,就这样叫了,咋?姐,你不高兴?”凤说:“翠,你可真逗。”两人顺着院子跑了一阵子,站在了房檐下,凤儿看着天空,天阴得好重,风也起了,怕是要下雨,一下雨家里又该忙了,风儿忍不住想家了,就说:“翠,你有伞吗?我要回去?”翠儿还没说话,背后的门吱哑开了,有声音说:“要伞吗?有,给你。”话音落,只听“呼”的一声,一顶紫红的油纸伞就在凤儿头上盛开了,凤儿一惊,回头一看是少爷承佑,翠儿见着了陈承佑,吓得赶紧施礼,陈承佑不知对翠儿说了些什么,翠儿就走了。房檐下凤儿一直站着看着眼前的云雾,好久没动。一阵风刮过,雨点落了下来,陈承佑说:“凤儿,天凉了,进屋吧。”凤儿不说话,陈承佑拥着她进了屋,找出自已的衣服给凤儿披上,当陈承佑的手臂环绕着凤儿时,凤儿扑在了他怀里开始咬着牙哭,哭着打着陈承佑,撕扯着陈承佑,骂着他,说他打乱了她平静的生活会恨他一辈子的,哭着捶着咬着。凤儿心里委屈极了,她不想这样,她只想平平淡淡地和爹生活在沙河岸上,撑船渡日,她不稀罕什么荣华富贵,她喜欢充实平静的生活,而如今这平静的生活被打乱完了,过去的日子怕是不再来了,她痛苦不堪。陈承佑站着不动,好久,才抬起凤儿的脸替她擦去泪痕小声安慰着她:“凤儿,哭就哭吧,哭了就长大了,我陈承佑说话算话,跟了我我会照顾你一辈子。”凤儿又哭:“陈少爷,我也没别的要求,只是我可怜我爹,只要不让我爹以后受罪,有几亩地种着我心里就安了。”陈承佑说:“这个你放心,我会让你和你爹一辈子都有地种,想种啥种啥。”凤儿说:“你不会骗我吧。”凤儿擦了下泪。陈承佑举起手说:“我陈承佑顶天立地一汉子,说话算话,要是一辈子不能让凤儿和爹享清福的话,我就——”“别说了。”凤儿,捂了他的嘴,擦干了泪说:“我还是不明白,你身为团长,为什么连凫水都不会,你不会诓我的吧?”陈承佑轻笑一下拥紧了凤儿说:“傻子,我那是真骗你的,别说是凫水,大江大海里我都游过,飞机大炮我都会开,何况这点沙河水?我是故意让你湿水的。”陈承佑这一说,凤儿使劲掐他一把,陈承佑抚摸着她脸说:“凤儿,你真漂亮。”凤儿不说话,闭上了双眼,接着两颗的晶莹的泪珠从眼角溢出在眼窝里晃动着,陈承佑低下头去,一下一下地吻着。这时窗外一声炸雷,如注的大雨便下了起来,陈承佑把凤儿抱回床上,暴风骤雨的疯狂过后,第二天院里落红点点,那点点的花红,象陈少爷为凤儿打开的红油纸伞一样鲜艳、美丽。
那天晚上,老武举很晚才回来,回来时雨正下得大。第二天一早,冯家祀就找上门来要凤儿,凤儿一夜没回,冯家祀一夜没睡。见了老武举,老武举说:“凤儿昨晚没回去,是因为风大雨大,回去也让人不放心,就和丫头翠儿住下了,不信可以问问翠儿。”冯家祀真不放心,凤儿一夜没回,他心跳了一夜,不见到凤儿他心里不踏实。
老武举让翠儿去叫凤儿,凤儿一早就起来了,起来一看,陈承佑已走了,昨晚该说的陈承佑已说过了。翠儿来时,凤儿正独自坐在床上出神。翠儿说:“凤儿姐,快收拾一下,你爹来了,昨晚少爷让我编的谎话说你在我屋里睡,现在千万可别让举爷知道你和、你和
——”翠儿没法说了,凤儿说:“翠,你是不是觉得姐特坏?”翠儿忙说:“不不凤儿姐,说实话,我真挺佩服你的,能以身相许少爷那是您的福气呢。”凤儿笑了一下,等翠儿收拾完毕,翠儿才想起还有少爷呢,就问:“凤儿姐,少爷呢?”凤儿把一封信递给翠儿说:“少爷走了,等一下见着了举爷把这个给他就是,你就说是刚才收拾他房间看到的。”
冯家祀见着了女儿,见凤儿好好的什么事没有,只是精神有点不振,凤儿说是第一次离开家住不习惯,昨晚又是雷雨闪电,没睡好,冯家祀信以为真,正要带凤儿回去,这时一家人跑来了苦丧着脸说:“举爷、举爷不好了,您那只鹌鹑、那只鹌鹑今早上死了。”“啊,什么什么?哪只?”老武举黑紫的脸憋的通红,吓得那家人直往后退,扑通就跪下了,问明了死的是拳头时,老武举上去一把揪起那家人,一拳下去,仆人捂着肚子就爹呀娘呀叫开了,老武举吼叫着:“他娘的谁叫你给我收的?我让凤儿给我喂着的,谁让你动了?”那仆人说:“是少爷要取走的,他说天要下雨。”老武举就叫:“好,翠儿去喊少爷。”翠儿也吓坏了,上哪儿去找少爷呀,少爷早走了,赶忙把少爷留的信递上去说:“老爷,刚才我去收拾少爷的房间,发现少爷留下一封信,您看看吧。”老武举一看,少爷走了,说是去外面干一翻大事业再回来光宗耀祖,老武举没看完就撕了粉碎骂道:“给我滚,都给我滚!”翠儿和几个仆人吓跑了,凤儿和冯家祀在旁边一听拳头死了,冯家祀心痛的要死,可再心疼也不敢表露出来,又一想,灰狼死了,拳头又一死,那明年不是没事了?真是老天有眼呀,冯家祀心里轻松了许多。看看凤儿,凤儿低着头不说话,可能是心痛拳头吧,唉这只小玩意,也把人折腾的不轻,一死百了吧,啥也不说了。
冯家祀又独自回去了,拳头死了,老武举正在追查,当然也要追问凤儿,可凤儿一口咬定说昨晚还好好的,怎么他们收看了一晚就出事了呢?这样一说就什么事也没凤儿的了。

没了拳头,老武举还不让凤走,让她和翠儿住在一起,凤天天哭,哭红了眼,翠儿说:“凤儿姐,你想少爷了吧,少爷是不是答应过要回来接你的?”凤儿心里难受,翠儿一句话又说到了心窝里,忍不住心酸和翠儿抱在一起哭,说:翠儿,你说姐姐傻不傻,把身子给了人家,人家一身不吭就走了,你说我图个啥?”翠儿说:“凤儿姐,你别哭了,这事我也不懂,反正我觉得你做的对,你爱少爷是真心的,少爷也喜欢你,你没来时,他天天静坐不动的,后来见了你,想的不得了,再后来你们在一起了,虽说现在少爷走了,可是走了你也别怕呀,少爷是做大事的人,是个好人,大男人,他一定会回来的,只是只是——”“只是什么,翠?”翠儿嘟哝着:“只是,凤儿姐,这以后你怎么过呀,鹌鹑也死了,你也没啥喂了,一直在这儿呆下去也不好吧,再说举爷那人——”“举爷那人不好吗?”“唉,怎么给你说呢?实话说吧,别看举爷天天正派威武的样子,其实他最坏了,隔三差四就出去找女人,有时还去城里,还往家里带回来过呢,昨晚也不知又去哪了。”翠儿这样一说,凤儿觉得这里十分可怕,象地狱一样。当初凤儿对老武举还只是表面的害怕和畏惧,现在觉得他象魔鬼,随时都有可能把你吃掉,怪不得安叔也那样说老武举。听翠儿这样一说,凤儿更哭了,翠儿也劝不住她。不一会儿哭声就把老武举招来了,问是哭啥,翠儿就说:“举爷,凤儿是心疼那只鹌鹑,凤儿觉得以后不能伺候举爷了,心里难受才哭的。”这一说凤儿真想起了拳头,哭的更大声了,叫着:“你还我拳头、你还我拳头,我还想要我的拳头。”凤儿这一哭,还真打动了老武举,他拉起凤儿说:“凤儿不哭了,怨我没看好拳头,爷明个再捉一个让你喂着,只要你愿意伺候,就留在爷的身边,爷这辈子有凤儿伺候着那是爷的福份。”
后来几天,凤儿就在老武举家住下了,天天给老武举喂着别的鹌鹑。这天夜里伸手不见五指,半夜熟睡中,凤儿感到胸闷气喘,凤儿一激凌醒了,以为是陈承佑回来了怕惊醒了翠儿,谁知当一张大嘴在脸上蹭来蹭去时,她明白过来那是老武举,凤儿立马大喊大叫,一下子惊醒了翠儿,翠儿也慌了不知怎么办才好,只是看着老武举把凤儿死死抱在怀里,象抱着一只小鸡似的一件件地脱着她的衣服,凤不停地挣扎着,抓扯着老武举,老武举全然不顾,象发怒的公牛冲撞着凤儿,凤儿惨叫着。翠儿急了,大叫一声抓起门后的顶门棍照着老武举的后脑就是一棍,老武举歪了一下,松开了凤儿。翠儿扯起凤儿就跑,刚出门,老武举又醒了抹拉了一把脸,全是血,便恼羞成怒,吆喝着去抓人。院里一哭一闹全乱了套,灯明火把一片,跟着老武举就追出门去。
翠儿带着凤一口气跑出村,河沿上风大了,看看后面有人追了上来,翠儿就让凤凫过河家也不要回一直往南跑。凤说:“翠,你呢?”翠说:“凤儿姐,你别想着我了,我命苦从小没爹没娘,死了就死了,而你不同有人心痛有人爱的。”凤儿抱着翠就哭:说:“好妹妹别这样说了,姐也是苦命人,要不跟姐逃吧,一起去找少爷。”翠儿说:“别说了,不行的,只有咱们分开跑,才能分散她们。”翠儿向后看了一眼,叫着:“凤儿姐快跑呀,快,不跑就不行了。”翠儿推了一把凤儿,把凤儿推下河道,她独自迎着风在河道上跑着,很快她的身后就成了一片叫喊声。
凤儿逃走的第二天,冯家祀种的沙瓤西瓜成熟了,甜丝丝的,冯家祀就摘回家一个等着凤儿,可一连等了两天也不见人影,才知道凤儿不见了,冯家祀开始抱着西瓜满河道去找,见谁问谁,可谁都说没见过凤儿。后来,冯家祀疯了,天天坐在河沿上看着自家的小船喊着凤儿的名子,那声音凄惨感人,行人听了无不掉泪。
凤儿就这样消失了,再也没回过河道,关于她的去向有好事者猜测说凤儿姑娘死了,凫水过河时淹死的,因为在凤儿姑娘不见后的几天,有人发现洪庄杨的老潭窝里漂出一具尸体,说那就是凤的尸体,后来冯家祀去认过说不是凤,是丫头翠儿。大约又过了一年,疯子冯家祀也奇迹般地从河道上消失了,河道上一下子没有了冯家祀的呼唤疯叫,人们似乎有点不习惯,于是又开始猜测说,凤儿姑娘没死,真的是去找少爷陈承佑去了,后来少爷和凤儿姑娘又回来一次偷偷把冯家祀也弄走了。当然这可能是人们对凤儿姑娘美好的猜想和祝愿吧,你还别说,听老人们讲,早在七十年代初文革那会,河道上真回来两个人,什么也不打听,就问上了年纪的老人记不记得当年沙河滩上的二十亩沙士地在哪,有老人带他们去了,后来,一连几年那块地都由生产队种着,说是上面的政策形势,不能种别的,只种满地碧绿碧绿的沙瓤大西瓜,熟了分给各家各户吃,究竟为什么,谁也不知道。
故事结束了,心里说不出是沉重还是有着一丝宽慰,或许在沙河道上这样的故事太过于平凡,可我总觉得正是因为这些平凡的故事和人物,才构成了沙河两岸那些最真挚的歌谣,这歌谣无韵无谱,不成曲调,可我每次吟起,最先想起的还是那位凤儿姑娘,想在细雨如丝的天气里也去河道上走走,岸边一定还停着凤儿姑娘的那艘小船,船好久没人撑了,横着的竹篙上停着一只水鸟,那水鸟不大,象极了拳头,不,应该说象极了撑船的凤儿,不信,你听,雨雾里,桨声又起,欸乃咿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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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2-26 18:36:14 | 显示全部楼层
楚多鹑善格原文及翻译
一、原文:
楚多鹑,善格,如胶,弗之解。大夫黎嗜之,偶使韩,遂挟以行。左右言于韩君,君说之,令国中罗鹑与格,皆不胜。君以韩无鹑,馈之。无钩大夫曰:“夫鹑,海内所有也,而韩独无乎?然而能格与否,在所择焉尔。今衣褐斑文,鹑也。翁鳞而尾隹,鹑也。刀啄而剑距,鹑也。鹑则鹑矣,求能格者几何?虽然,此不足道也。国中圆冠方屦,尧行舜趋者皆士也,能与君排难解纷者复几何?能否在君,不在物也。”君悦,择善鹑与黎格,卒大胜。韩因此而得择士之法。君子曰:“古语有云:‘羊质而虎皮,见草悦,见豺战。’士鲜不类之,然岂无真虎哉?亦患人君不能用尔。”亦各有所能。至于用人,乃违其才,何也?
二、翻译:
楚国多产鹌鹑,它善于格斗,(格斗时)纠缠在一起如同被胶粘住一样,无法分解开。黎大夫嗜好斗鹌鹑,偶尔出使韩国,就带着出行。手下的人(把这事)说给韩国的国王听了,国王对此很感兴趣,命令国内搜罗鹌鹑来和黎大夫的鹌鹑格斗,都不能取胜。国君认为韩国没有(善斗的)鹌鹑,要求将鹌鹑赠送给韩国。(韩国)无钩大夫说:“鹌鹑,大陆上都有的,难道韩国就没有吗?但是是否能格斗,在于选拔啊。凡是身上羽毛褐色花纹斑驳的,是鹌鹑。颈毛像鱼鳞尾巴短的,是鹌鹑。刀一样的嘴剑一样的爪,是鹌鹑。鹌鹑都是鹌鹑,找出能格斗的有几只呢?诚然,这(鹌鹑)没什么值得说道的。国家之中戴圆帽穿方鞋的,行动举止像尧舜的都是儒士,能够为君王排忧解难的人又有几个呢?是否能够有(这样的人才)在于君王,不在于臣子啊。”君王很高兴,挑选善于格斗的鹌鹑和黎大夫的鹌鹑格斗,最后大胜。韩国因此而获得选拔(治理国家的)人士的方法。君子说:“古语有说:‘羊的本质而老虎的外表,见到草就开心,见到豺狼就颤抖。’儒士很少不是类似这样的,然而难道没有真老虎吗?也是就怕君王不能任用(能人)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才能。至于大使用人才时,却违背他的才华,这是为什么呢?
三、点评:人既尽其才,则百事俱举;百事举矣,则富强不足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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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2-26 20:44:00 | 显示全部楼层
慢慢学习来了,谢谢楼主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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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2-27 01:44:00 | 显示全部楼层
多谢版主捧场,最近想写点关于鹌鹑方面的东西,搜集些资料,先发上来供大家欣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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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2-27 10:33:54 | 显示全部楼层
引用第17楼清闲雅聚于2013-02-27 01:44发表的:
多谢版主捧场,最近想写点关于鹌鹑方面的东西,搜集些资料,先发上来供大家欣赏。
好的,期待你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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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2-27 11:49:39 | 显示全部楼层
没玩过,来学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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